2008-10-20 00:21:59Sade

持續墜落

 

七點半,按下鬧鐘,起床梳洗整理,八點出門至一個路口外的早餐店。

每日特餐,雞肉或豬肉蛋漢堡,佐以一杯黑咖啡沖下肚,再次起身趕搭八點四十五分的公車至捷運站。

九點十五分,捷運到站,步行十五分鐘到達公司,恰好趕上九點半打卡時間。

進入淺灰色辦公室隔版的隔間,面對電腦進行機械式的回信與畫圖。

晚上九或十點,離開公司大門,再次耗費四十分鐘回家。

到家整理一切並梳洗,大約十一點,看一個小時的新聞或綜藝節目。

就寢。

 

穩定規律的生活,看似如此。

 

可是我持續墜落中。

 

如同古代巴比倫人依據原形世界的概念建立起王國運行的機制,人類也在無意識中依循群星的運行方式,環繞著某個不可接觸的中心點成圓形運作,不同的宗教、文化背景、生活環境,構築無限多個圓環,其中甚至有部分會彼此交錯勾結,在特定時機產生接觸點。圓環的優點在於它強大的吸引力,讓處在其中的每一份子感受到一種穩定與羈絆,每一次的環繞都在宣告這個體系的永恆性。但是倘若一天其中有個體忽然脫離隊伍,那麼他會因為強大的離心力被甩向遠方,然後持續墜落。如果今天是在行進的隊伍中落後,只要加緊腳步,總會有回歸隊伍的一天,但是旋轉中的圓環,構築出一道完美無缺的圍牆,強硬的抗拒一切外來物,不論他們是首次來到,抑或曾經屬於其中。

 

我不斷的墜落中,有時在落下的途徑中會看到幾個困在類似情況中的過客,但是他們有些因為被拋出時的強大離心力震暈,部分因為領悟到自己注定永遠孤寂的命運而哀傷到忽視外界,其餘的則是因為颼颼的強大風聲阻絕,而聽不到彼此的對話,看著他們忽開忽合的嘴唇,令我連想起玻璃缸中的金魚,難道牠們也曾經試圖對我傳達些什麼訊息。

 

我到底要墜落到什麼時候,這個問題如同上帝是否存在一般,恐怕再過千百年依舊爭論不休難以得到結論,但是至少可喜的是沒人會因為藉我的墜落為名相互攻訐殺伐,指責對方成為異端或者異教徒。 (兩者的最後結果頗為一致,所以也就不需太過去刻意分別)

 

在墜落的過程中,好幾次我也曾經想念起某個曾經屬於我的圓環,對它我懷抱著一種鄉愁,在逐漸的模糊的記憶中,以往那種令我厭煩的單調環繞舉動,卻開始湧現出一種神秘的神性,如同蘇菲教派的信徒一樣,每一次的旋轉都可以讓自己的精神更加純潔純粹,上升到流出的最高層。

 

墜落的最終結果到底為何?我不奢望會有某隻手伸出來握住我,重新接納我成為他們的一份子,我很清楚,我患了一種病,注定要漂流,注定悄悄消失在人們的記憶之中。但是堅硬的白色水泥地呢,讓我在一聲砰然巨響並且四分五裂的地面呢?我即將失去墜落過程中保有的幽默感與勇氣,然而我向下往去依舊只有不見盡頭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