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4-14 10:23:31becco

沒做什麼但又有點什麼的一天(午餐)

午餐,印度菜,愛因斯坦與民權?

一個存在生命中的永恆疑問是:中午應當吃什麼?從高中畢業不帶便當上學之後,此事對我所造成的困擾就像廟裡求姻緣的男女一樣多。無論在大學,研究所,或來到美國之後這兩年,無日無之…哦,當兵其間例外。

我常去的法學院餐廳此刻人潮洶湧,今天又不容許我等到下午一點半再吃。昨天才吃過Boloco的”inspired Burrito”,固然不錯但不想重覆,何況下午還得參加一個conference,不能吃太多豆子。經過學校對面巷子時聞到濃濃的牛脂香,就像我們煎牛排時一樣,顯然是B-good漢堡店冒出來的,這家用全麥Kaiser Roll與每天手工現絞Choice級牛排肉的連鎖速食店便宜又美味,大塊帶皮薯條用烤箱製作而不油炸,與Boloco 或河邊達爾文咖啡館的三明治都算是我口中所謂的Fast (Real) Food,這些店家的特色是年輕幽默而爽朗,不掩飾對速食身份的自豪卻也不流於民粹,懂得用新鮮、高品質的素材以及耗時費功的方式製作「速食」,堪稱物美價廉(達爾文的三明治已經不算廉就是了),且真正具有美國特色。

只是無論如何這些都吃太多次了,我想換口味啦。學校附近印度餐廳多的是---事實上,我懷疑現在美國比較像樣的大學附近一定會有印度菜,數量多寡與研究能量正相關---就挑一家吧。位在地下室的Tamarind bay照明不良且價錢略高,便宜風景好(在二樓有一整排靠窗的位子,可俯看廣場)的Bombay Grill公休,最後試了一家新的店,在國際鬆餅(IHOP)旁邊,2003 Best of Boston呢!

食物還可以,加小費共花了我九塊五,唯一的遺憾是各家印度菜午餐buffet菜色都大同小異,我漸漸又吃得不耐煩了。肉類多半只有雞肉:坦都里與馬沙拉,甜點九成是米布丁(Kheer),好在今天這家有還不錯吃的Salmosa,只是都不是今兒個午餐的重點,重點在我讀到的兩則新聞。

其實是校報上的消息。不知道為何敝校刊物特多,大概就是所謂的書空咄咄吧。報紙有屬學生辦的,有校方的,校友會的,各學院或中心還有定期不定期的通訊,手上這份是以報導校園裡的學術活動為主,哪個教授學生又幹了什麼好事之類。

首先是一篇講愛因斯坦與美國民權運動的翻案文章。在美國讀到civil rights常常就只指黑人民權,這裡也不例外。近來一些學者與傳記作家發現愛氏來到美國之後,對於三、四零年代黑人的處境非常同情,他公開指稱「種族主義根本是白人的疾病」,而他「絕不對此緘默」!

別忘了愛因斯坦是為逃脫納粹的壓迫而來美國尋求政治庇護的「客卿」,即便他是愛因斯坦,在那種背景之下還能說出「黑人在普林斯頓(鎮)所受的待遇,就像猶太人在德國一樣」這種話,真的還是要有超乎常人的天真、勇氣與白目才辦得到罷!

但這些話在當時以及後來為愛氏立傳的人筆下都被刻意忽略了,直到近年來有學者重新發掘,著書立說。當地受訪的黑人居民記得愛因斯坦會主動替清寒的黑人學生付大學學費,歌手Marian Anderson來普鎮演出時,當地旅館拒絕讓她入住,愛因斯坦邀她住到自己家。

去年我去過普林斯頓鎮兩次,這個村上春樹筆下「宛如一首牧歌」的精緻小鎮,固然有其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高」面,但經驗告訴我,這同時就代表那是個很”白”的地方。

普林斯頓鎮出身,身兼優秀律師、歌手、演員的Paul Robeson曾形容那裡是“the northernmost town in the South(最北邊的南方州)”,Paul後來和愛因斯坦成為相交二十載的摯友,年底由Danny Glover和Ben Kingsley合演的一部電影,就刻畫了這段友誼。

一位馬里蘭大學的物理教授蓋茲在研討會上談到愛氏對種族問題的重視,或許也和他是上世紀最偉大物理學家的思維有關。

「當他(愛因斯坦)面對一個看似棘手的物理問題時,會不斷問自己一連串看似很簡單的問題,例如,假設我以光速前進,我看到的世界會有什麼改變?」這裡指的是他著名的狹義相對論,也就是最後推導出時間流動變慢,長度縮短,甚至諸如時光旅行雙生子矛盾那些古怪東西。

「而當他面對美國的種族問題時,」蓋茲說:「我可以想像他這樣問自己:如果我是美國黑人,那我在新大陸的人生是不是還一樣彩色?」這話當然只能看作是一個隱喻,不過對我來說夠有說服力。

奇怪這家的侍者上Naan的動作很慢,anyway,我先去拿第二盤。
becco 2007-04-15 07:08:40

強哥(姐),

你的問題我好像沒有答案,普鎮我只待過一下下,是不是能長久待下去我不清楚,我想許多人看過村上那本「悲傷的外國語」形容的普大那社區,在我看來,雖然好似很菁英,但也未必真的難挨吧,搞不好只要有好吃的就行了。

倒是最後一個疑問哦,我想就靠「想像」吧。

被打扁的偽小強 2007-04-14 18:48:34

Princeton 不只是個很“白“,而且是極端的菁英主義的地方。
我當初申請學校的時候,因為Princeton 有我這個領域的一代宗師所以想申請,就有教授勸我最好別去。根據那個教授在她當學生時代的經驗,Princeton 連在學生中都有階級之分。在學校餐廳裡,領獎學金的學生坐著用餐,沒獎學金的學生卻可能為了賺生活費而在旁邊端盤子。
現在當然不是這樣了。美國一流大學基本上只要博士頒都有獎學金。不過Princeton 的菁英氣息依然不減,而這種菁英氣息說實在真的需要靠錢堆出來。在比較不賺錢的人文學科裡,只有Princeton 爭取優秀學生的時候敢說“無論其他學校給什麼獎學金,我們都可以給更多“;博士班學生拿獎學金就得當助教是很正常的事,但在Princeton 至少文學院的獎學金完全沒有助教的義務;有個教授甚至開玩笑說Princeton 連椅子都比較好坐。
只是這種地方還真的會讓人待不下去。我待在一個沒那麼菁英,只是有點菁英、很白的中產階級鎮上已經快要發瘋了,很難想像在Princeton 要如何讓自己不想逃走。
弔詭的是,Princeton 這種地方卻聚集了很多對非白人、非中產階級有強烈關懷的學者;不知道這些關在菁英世界的學者是如何建立他們對非菁英世界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