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2-06 19:42:41鷨諼
《神話獵人》十八、影與諼
十八、影與諼
「Oh，my God！！小悠你真的來了！！」
才下春樹堂哥的車，泠悠便被一個操著不標準國語的鬈褐髮大女孩“撞”上；180㎝的身高，凹凸有致的身材，以及和她那春樹堂哥一模一樣的漂亮臉孔；沒錯，一對雙胞胎兄妹。
「當然來啦，暮雲姊！」泠悠掙脫堂姊“差點勒死她”的熱情臂膀，笑嘻嘻地抬頭看她，「爺爺不僅機票幫我們訂好了，連假也幫我請好了！」
「是啊，你們爺爺到底要給泠悠什麼，怎麼急成這樣。」
爸爸也下了車。
「啊，叔叔！剛剛我沒去替你們接機真不好意思！我在忙研究所的報告抽不開身！」
暮雲堂姊中文雖說的不很標準，但文法用詞卻用得很漂亮，語罷，還欠了欠身。
「沒關係啦，有春樹去接我們就夠了。」
下了車的媽媽朝暮雲笑笑。
「對了，你爸媽呢？」
「喔！媽媽在廚房準備替你們洗塵，爸的話──」春樹看了眼暮雲，好像不知道該不該再繼續說下去。
「爸爸在爺爺臥房裡。」
「大哥在你爺爺房裡？你爺爺怎麼了？？」
「我們也不曉得。」雙胞胎春樹暮雲互看一眼，繼續異口同聲地說道，「大概有五天了，爺爺都沒踏出房間半步，只准爸爸進房去而已。」
雖說是套房式的隔間，但是連著這麼多天都沒踏出房間半步，情況著實令人擔憂。
這次換泠悠和爸媽互看了，爺爺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特地在不是節日放假的週末找他們到美國來，然後又自己關在房裡不出來？？
＊ ＊ ＊
叩叩叩。
進到屋裡來，泠悠的爸爸讓春樹把車上的行李安頓了，帶著泠悠及泠悠媽媽來到一扇門前；眼前就是爺爺的房間了，既然是爺爺要他們到美國來的，那他應該不會說不見他吧？
「你終於來了啊，進來吧──」
開門的是一名中年人，臉孔和泠悠父親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只差在他更高瘦些──他就是伯父‧夏維和了。
「──是老二嗎？」一個蒼老年邁的聲音在伯父身後響起，語尾還伴隨了幾聲深沉的咳嗽……
「是啊，爸爸，維平已經到了。」
那是年歲近百般蒼老的嗓音，這屋子中應該不會有年紀如此大的老人才對爺爺也才65歲呀……還是，爺爺他感冒了，啞了嗓子？
房間裡只點著一盞昏黃的小夜燈，微弱的燈光在原本寬大舒適的空間中顯的空洞哀傷；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奇怪的氣氛……一個閃神，泠悠看見小夜燈燭火搖曳……
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有一種──在來時的飛機上、她回到赫連諼的時代的錯覺。
忽然一陣風從泠悠的外套下竄出。
『爺爺！！』
赫連諼突然出現跪到了床邊，那一聲爺爺叫得泠悠困惑地皺了眉……不論是赫連諼的怪異行徑，或是躺在床上那髮色斑白的老人。
「小影啊……」
只有泠悠看得見──躺在床上被稱做“爺爺”的老人，竟將視線毫無誤差地集中在跪在床邊的赫連諼身上！
泠悠吃驚得摀住了嘴，以防自己怪叫出聲。
「爸？」
然而就在一旁的伯父卻因看不到床邊的赫連諼，而詫異於自己父親的舉動。
「爸？？」
瞧見自己的大哥對著床上白髮斑斑的老人喊“爸”，泠悠爸爸不敢相信地皺起眉頭──仔細看看，這人確實是蠻像他爸的；然後他勉強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爸，你特地從台灣找我過來只是要玩一個扮裝大會嗎？？」
雖然他親愛的媽過世已久，但他爸也至少有大哥大嫂一家子陪啊，應該不至於寂寞孤單到需要特地把他從台灣找來美國，只為玩扮裝遊戲吧？？他苦笑著，原來爸爸內心是如此不甘寂寞──
“穿越”過伏在床邊的赫連諼，泠悠爸爸沒注意到自家大哥緊抿嘴唇別過頭的痛苦表情，一屁股在老人枕邊坐下，「爸，我這不是來了嗎？別玩了──」
就在他要將看似道具的花白假髮“拿下”時，換來的卻是爺爺痛苦的呻吟。
「咳……這是真的啦，維平，今天爸爸沒有跟你開玩笑啊……」
泠悠爸爸的眉頭皺得不能再皺了，卻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來，小悠過來──」
一聽爺爺呼喚泠悠，赫連諼斜眼瞪著泠悠的神情既是怨恨又是哀傷……
又是那種奇怪的感覺。赫連諼的表情令泠悠怯步，好像她真的做過什麼對不起她和爺爺的事一樣。
「不要緊的孩子，那些事早就是過去了。」
爺爺的話是對著赫連諼說的；弄得大伙又是一頭霧水的猛擔心眼前老人的精神狀況；泠悠遲疑了一下，帶著防備的心理，總算朝爺爺的方向踏出一步；她學著赫連諼，伏在她剛讓出的床沿位置，好讓爺爺對她說話輕鬆些。
「爺爺？」泠悠試探地叫了聲，總覺得事情有哪邊怪怪的。
「大哥──爸爸是怎麼回事啊？」
泠悠爸爸的困惑只換來他大哥的一陣搖頭，他示意他注意看著就好了──爺爺小心翼翼地從床頭拿過一個牛皮紙包著的包裹──
「小悠，把這東西收好──這東西是爺爺最近覺醒後，憑著記憶，託在中國的朋友找出來的；爺爺以前沒能負起保護好妳們的責任，這一世又敗給了這局面……妳們要原諒爺爺，現在爺爺唯一能為妳們做的就是找到這東西了……」
「爸你在說什麼啊？什麼保護她們、什麼這世？？──」
聽見自己父親說出像是交代後事的忌諱字眼，泠悠爸爸不安地激動起來。
爺爺笑了；蒼老而疲倦的臉龐朝著爸爸努力撐開一個悠悠的笑……爸爸安靜了下來，看著爺爺的笑──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滑落下臉龐……還有什麼該說的話？其實所有的事情早就全在這個笑中得到回應了；時間已經太遲，既然他的雙手無力去改變這一切，不如安靜地接受它。
「我會衰老得那麼快就是因為這東西……」
衰老……並且已經到了面對死亡的地步……
「！？」難道跟最近發生在她身邊的事有關？「爺爺你的意思是……」
「我擔心“那些人”會注意到它回到我手中，又會來把它搶走，所以這段時間我以我的“歲月”做交換，保護它……咳咳……」
「爸……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等明天──」伯父擔心地輕拍爺爺的背止咳。
爺爺搖了搖頭；泠悠爸爸媽媽雖然擔心，但也無可奈何於爺爺的堅持……
『爺爺！還有其他方法可以守住它啊！你何必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
「小影，這是爺爺能想到的辦法中最好的了……爺爺能力並沒有跟著記憶完全覺醒呀。」
對於一旁赫連諼激動的提問，爺爺像在說悄悄話般地回答著，好像擔心又被爸爸們聽到，又會擔心個沒完。
泠悠還是沒進入狀況，為什麼爺爺看得見赫連諼，卻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又為什麼赫連諼會叫她的爺爺“爺爺”？？──感覺上這些事情似曾相識，泠悠隱約覺得在“古代”曾經面對過同樣的事情……古代……
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泠悠漸漸陷入恍惚狀態，這昏黃的燈光和悶悶的空氣，讓她腦袋開始昏昏沉沉的……
「小諼……小心軒轅氏……」
＊ ＊ ＊
「諼，爺爺不是說要小心軒轅氏嗎？」
突然的一掌劈到諼頭上。
「姊，我有很小心啊！」
出神歸出神，諼仍是穩穩地以左手臂擋下了那一掌。
「喔？躲在這堆木柴後面就是你所謂的“很小心”？」
「噯！這只是“掩護”！」她總是有她的一番道理。
「……好啦，管妳什麼小心不小心的，妳蹲在這偷看一來違反爺爺的叮囑，二來則是無禮。」
「可是我很好奇嘛……妳看，他住在這裡的這幾天，都是這樣地“打坐練功”，妳不覺得哪裡怪怪的嗎？」
「有什麼好怪的？不就是打坐嘛。」
影聽諼一提，嘴上說著不奇怪，卻也跟著蹲了下來觀察不遠前的軒轅祈月；他這個河對岸的獵人，前幾天突然不請自來地要求爺爺讓他在這暫住；爺爺一直很提防河對岸的軒轅氏，但不知為何獨獨對這少年例外。
「妳注意看，他的周圍圍繞著特殊的氣耶，這真的純粹是打坐而已嗎？」
影仔細一瞧，果真注意到──在地上打坐的軒轅祈月四周圍繞著一股特殊的氣息，以他為中心旋繞著，形成了一股風帶動地上的枯葉緩緩捲動……
『姊，妳想想，軒轅氏他們究竟有什麼特異的能力，致使身為獵最的爺爺只是口頭上叮囑我們小心，而沒有直接將軒轅祈月趕走？』
她倆開始以心靈交談防止被軒轅祈月察覺；這樣的交談方式在獵人一族中是常見的“對話方式”，但是只有血緣關係較近的獵人能做複雜度較高的對話。
『妳的意思是──他們的這種特殊力量，就算是爺爺也無法確定鬥得贏他們？』
『沒錯，如果軒轅祈月現在使用的力量──正是軒轅氏的特殊力量的話。』
『爺爺想要藉這自動送上門的好機會，見識這股力量？』影說著，皺眉。
事情就這麼簡單？兩個小孩子就能推測出的答案？？
『呃……或許還有其他因素讓爺爺留下了他吧。』瞧見姊姊的皺眉，諼重新做了假設。
說歸說，她們的眼睛仍是不忘觀察軒轅祈月是否有其他的動作。
軒轅祈月已經在這住四天了，那天他拿“拜訪獵最”的理由和爺爺見面時，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因為一些原因，我要在您這裡住幾天。」真是奇怪，看他的樣子也不像在逃亡，到底是什麼原因要住在這？而且“住幾天”到底是幾天？爺爺竟然什麼也沒問就答應他的要求了……
『諼，他剛剛動了一下！我們還是走吧！被他發現我們在偷看不曉得會怎樣……』
坐得好好的他突然像是被什麼撞到一樣，震了一下。
『不，這或許是唯一的機會！昨天他根本沒有這樣──』
諼不走，影也只好留下；或許這並不會有生命危險，或許爺爺留下他的用意，正是讓她們姊妹代替爺爺觀察他！這是一探究竟的好時機啊……
突然──
「……大人，雪月在那過的──還好吧？」
他在跟誰說話？什麼“大人”？？他的聲音太小了，諼聽不清楚。
「很好！很好！」有個聲音帶著明顯不耐煩地回答著，「有的吃有的穿！」
「……」軒轅祈月雖不滿意他的回答，卻也沒反應出來。「您要我做的事第一階段算是完成了──」
「不要跟我報告什麼“算是完成”的事！要就給我好好做好再說！」
「可是！……」可是他擔心雪月啊……
平時看起來強勢的軒轅祈月，竟也有輪他喊“可是”的時候。
『姊，那裡有什麼人嗎。』是肯定的，沒有人。
『……軒轅氏族的神秘力量該不會就是“通靈術”吧？』
『通靈術！？』
這樣說來倒也通，難怪她們看不到和軒轅祈月對話的人；通靈術對獵人來說屬於偏邪之術，是種“容易”讓人走火入魔的力量（並不是絕對會讓人走火入魔，所以叫做“偏”邪之術，而不叫邪術）；一般獵人不會去碰它，而是修習另一種相似、卻是正面的能力。
「可是，我感覺到雪月──」
「你在懷疑我沒安頓好她？」那個聲音劫走軒轅祈月的話，「你好好辦事的話，我怎會虧待你們呢？」
那聲音雖然在說明當初的契約，尾音的節節升高卻是一種威脅的用意。
「……」一陣靜默後，那聲音再度開口，充滿不耐煩，「好了，好了，你下次找我時，最好是把事情辦好了；快點殺了他！」
「是……」
“通訊”似乎結束了，四周的氣息擾動得人心不安……殺了“他”……
通靈術嗎？感覺不太對，“那個人”不是受軒轅祈月的控制，相反的，卻是軒轅祈月被“那個人”命令。
『殺他？誰？？』
『諼！趕快走！』
軒轅祈月週遭的氣息漸漸在改變，渾沌的感覺漸漸澄清了；他們再不走會被發現的；影拉著諼，謹慎且迅速地離開柴堆之後。
……小心軒轅氏……
「Oh，my God！！小悠你真的來了！！」
才下春樹堂哥的車，泠悠便被一個操著不標準國語的鬈褐髮大女孩“撞”上；180㎝的身高，凹凸有致的身材，以及和她那春樹堂哥一模一樣的漂亮臉孔；沒錯，一對雙胞胎兄妹。
「當然來啦，暮雲姊！」泠悠掙脫堂姊“差點勒死她”的熱情臂膀，笑嘻嘻地抬頭看她，「爺爺不僅機票幫我們訂好了，連假也幫我請好了！」
「是啊，你們爺爺到底要給泠悠什麼，怎麼急成這樣。」
爸爸也下了車。
「啊，叔叔！剛剛我沒去替你們接機真不好意思！我在忙研究所的報告抽不開身！」
暮雲堂姊中文雖說的不很標準，但文法用詞卻用得很漂亮，語罷，還欠了欠身。
「沒關係啦，有春樹去接我們就夠了。」
下了車的媽媽朝暮雲笑笑。
「對了，你爸媽呢？」
「喔！媽媽在廚房準備替你們洗塵，爸的話──」春樹看了眼暮雲，好像不知道該不該再繼續說下去。
「爸爸在爺爺臥房裡。」
「大哥在你爺爺房裡？你爺爺怎麼了？？」
「我們也不曉得。」雙胞胎春樹暮雲互看一眼，繼續異口同聲地說道，「大概有五天了，爺爺都沒踏出房間半步，只准爸爸進房去而已。」
雖說是套房式的隔間，但是連著這麼多天都沒踏出房間半步，情況著實令人擔憂。
這次換泠悠和爸媽互看了，爺爺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特地在不是節日放假的週末找他們到美國來，然後又自己關在房裡不出來？？
＊ ＊ ＊
叩叩叩。
進到屋裡來，泠悠的爸爸讓春樹把車上的行李安頓了，帶著泠悠及泠悠媽媽來到一扇門前；眼前就是爺爺的房間了，既然是爺爺要他們到美國來的，那他應該不會說不見他吧？
「你終於來了啊，進來吧──」
開門的是一名中年人，臉孔和泠悠父親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只差在他更高瘦些──他就是伯父‧夏維和了。
「──是老二嗎？」一個蒼老年邁的聲音在伯父身後響起，語尾還伴隨了幾聲深沉的咳嗽……
「是啊，爸爸，維平已經到了。」
那是年歲近百般蒼老的嗓音，這屋子中應該不會有年紀如此大的老人才對爺爺也才65歲呀……還是，爺爺他感冒了，啞了嗓子？
房間裡只點著一盞昏黃的小夜燈，微弱的燈光在原本寬大舒適的空間中顯的空洞哀傷；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奇怪的氣氛……一個閃神，泠悠看見小夜燈燭火搖曳……
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有一種──在來時的飛機上、她回到赫連諼的時代的錯覺。
忽然一陣風從泠悠的外套下竄出。
『爺爺！！』
赫連諼突然出現跪到了床邊，那一聲爺爺叫得泠悠困惑地皺了眉……不論是赫連諼的怪異行徑，或是躺在床上那髮色斑白的老人。
「小影啊……」
只有泠悠看得見──躺在床上被稱做“爺爺”的老人，竟將視線毫無誤差地集中在跪在床邊的赫連諼身上！
泠悠吃驚得摀住了嘴，以防自己怪叫出聲。
「爸？」
然而就在一旁的伯父卻因看不到床邊的赫連諼，而詫異於自己父親的舉動。
「爸？？」
瞧見自己的大哥對著床上白髮斑斑的老人喊“爸”，泠悠爸爸不敢相信地皺起眉頭──仔細看看，這人確實是蠻像他爸的；然後他勉強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爸，你特地從台灣找我過來只是要玩一個扮裝大會嗎？？」
雖然他親愛的媽過世已久，但他爸也至少有大哥大嫂一家子陪啊，應該不至於寂寞孤單到需要特地把他從台灣找來美國，只為玩扮裝遊戲吧？？他苦笑著，原來爸爸內心是如此不甘寂寞──
“穿越”過伏在床邊的赫連諼，泠悠爸爸沒注意到自家大哥緊抿嘴唇別過頭的痛苦表情，一屁股在老人枕邊坐下，「爸，我這不是來了嗎？別玩了──」
就在他要將看似道具的花白假髮“拿下”時，換來的卻是爺爺痛苦的呻吟。
「咳……這是真的啦，維平，今天爸爸沒有跟你開玩笑啊……」
泠悠爸爸的眉頭皺得不能再皺了，卻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來，小悠過來──」
一聽爺爺呼喚泠悠，赫連諼斜眼瞪著泠悠的神情既是怨恨又是哀傷……
又是那種奇怪的感覺。赫連諼的表情令泠悠怯步，好像她真的做過什麼對不起她和爺爺的事一樣。
「不要緊的孩子，那些事早就是過去了。」
爺爺的話是對著赫連諼說的；弄得大伙又是一頭霧水的猛擔心眼前老人的精神狀況；泠悠遲疑了一下，帶著防備的心理，總算朝爺爺的方向踏出一步；她學著赫連諼，伏在她剛讓出的床沿位置，好讓爺爺對她說話輕鬆些。
「爺爺？」泠悠試探地叫了聲，總覺得事情有哪邊怪怪的。
「大哥──爸爸是怎麼回事啊？」
泠悠爸爸的困惑只換來他大哥的一陣搖頭，他示意他注意看著就好了──爺爺小心翼翼地從床頭拿過一個牛皮紙包著的包裹──
「小悠，把這東西收好──這東西是爺爺最近覺醒後，憑著記憶，託在中國的朋友找出來的；爺爺以前沒能負起保護好妳們的責任，這一世又敗給了這局面……妳們要原諒爺爺，現在爺爺唯一能為妳們做的就是找到這東西了……」
「爸你在說什麼啊？什麼保護她們、什麼這世？？──」
聽見自己父親說出像是交代後事的忌諱字眼，泠悠爸爸不安地激動起來。
爺爺笑了；蒼老而疲倦的臉龐朝著爸爸努力撐開一個悠悠的笑……爸爸安靜了下來，看著爺爺的笑──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滑落下臉龐……還有什麼該說的話？其實所有的事情早就全在這個笑中得到回應了；時間已經太遲，既然他的雙手無力去改變這一切，不如安靜地接受它。
「我會衰老得那麼快就是因為這東西……」
衰老……並且已經到了面對死亡的地步……
「！？」難道跟最近發生在她身邊的事有關？「爺爺你的意思是……」
「我擔心“那些人”會注意到它回到我手中，又會來把它搶走，所以這段時間我以我的“歲月”做交換，保護它……咳咳……」
「爸……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等明天──」伯父擔心地輕拍爺爺的背止咳。
爺爺搖了搖頭；泠悠爸爸媽媽雖然擔心，但也無可奈何於爺爺的堅持……
『爺爺！還有其他方法可以守住它啊！你何必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
「小影，這是爺爺能想到的辦法中最好的了……爺爺能力並沒有跟著記憶完全覺醒呀。」
對於一旁赫連諼激動的提問，爺爺像在說悄悄話般地回答著，好像擔心又被爸爸們聽到，又會擔心個沒完。
泠悠還是沒進入狀況，為什麼爺爺看得見赫連諼，卻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又為什麼赫連諼會叫她的爺爺“爺爺”？？──感覺上這些事情似曾相識，泠悠隱約覺得在“古代”曾經面對過同樣的事情……古代……
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泠悠漸漸陷入恍惚狀態，這昏黃的燈光和悶悶的空氣，讓她腦袋開始昏昏沉沉的……
「小諼……小心軒轅氏……」
＊ ＊ ＊
「諼，爺爺不是說要小心軒轅氏嗎？」
突然的一掌劈到諼頭上。
「姊，我有很小心啊！」
出神歸出神，諼仍是穩穩地以左手臂擋下了那一掌。
「喔？躲在這堆木柴後面就是你所謂的“很小心”？」
「噯！這只是“掩護”！」她總是有她的一番道理。
「……好啦，管妳什麼小心不小心的，妳蹲在這偷看一來違反爺爺的叮囑，二來則是無禮。」
「可是我很好奇嘛……妳看，他住在這裡的這幾天，都是這樣地“打坐練功”，妳不覺得哪裡怪怪的嗎？」
「有什麼好怪的？不就是打坐嘛。」
影聽諼一提，嘴上說著不奇怪，卻也跟著蹲了下來觀察不遠前的軒轅祈月；他這個河對岸的獵人，前幾天突然不請自來地要求爺爺讓他在這暫住；爺爺一直很提防河對岸的軒轅氏，但不知為何獨獨對這少年例外。
「妳注意看，他的周圍圍繞著特殊的氣耶，這真的純粹是打坐而已嗎？」
影仔細一瞧，果真注意到──在地上打坐的軒轅祈月四周圍繞著一股特殊的氣息，以他為中心旋繞著，形成了一股風帶動地上的枯葉緩緩捲動……
『姊，妳想想，軒轅氏他們究竟有什麼特異的能力，致使身為獵最的爺爺只是口頭上叮囑我們小心，而沒有直接將軒轅祈月趕走？』
她倆開始以心靈交談防止被軒轅祈月察覺；這樣的交談方式在獵人一族中是常見的“對話方式”，但是只有血緣關係較近的獵人能做複雜度較高的對話。
『妳的意思是──他們的這種特殊力量，就算是爺爺也無法確定鬥得贏他們？』
『沒錯，如果軒轅祈月現在使用的力量──正是軒轅氏的特殊力量的話。』
『爺爺想要藉這自動送上門的好機會，見識這股力量？』影說著，皺眉。
事情就這麼簡單？兩個小孩子就能推測出的答案？？
『呃……或許還有其他因素讓爺爺留下了他吧。』瞧見姊姊的皺眉，諼重新做了假設。
說歸說，她們的眼睛仍是不忘觀察軒轅祈月是否有其他的動作。
軒轅祈月已經在這住四天了，那天他拿“拜訪獵最”的理由和爺爺見面時，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因為一些原因，我要在您這裡住幾天。」真是奇怪，看他的樣子也不像在逃亡，到底是什麼原因要住在這？而且“住幾天”到底是幾天？爺爺竟然什麼也沒問就答應他的要求了……
『諼，他剛剛動了一下！我們還是走吧！被他發現我們在偷看不曉得會怎樣……』
坐得好好的他突然像是被什麼撞到一樣，震了一下。
『不，這或許是唯一的機會！昨天他根本沒有這樣──』
諼不走，影也只好留下；或許這並不會有生命危險，或許爺爺留下他的用意，正是讓她們姊妹代替爺爺觀察他！這是一探究竟的好時機啊……
突然──
「……大人，雪月在那過的──還好吧？」
他在跟誰說話？什麼“大人”？？他的聲音太小了，諼聽不清楚。
「很好！很好！」有個聲音帶著明顯不耐煩地回答著，「有的吃有的穿！」
「……」軒轅祈月雖不滿意他的回答，卻也沒反應出來。「您要我做的事第一階段算是完成了──」
「不要跟我報告什麼“算是完成”的事！要就給我好好做好再說！」
「可是！……」可是他擔心雪月啊……
平時看起來強勢的軒轅祈月，竟也有輪他喊“可是”的時候。
『姊，那裡有什麼人嗎。』是肯定的，沒有人。
『……軒轅氏族的神秘力量該不會就是“通靈術”吧？』
『通靈術！？』
這樣說來倒也通，難怪她們看不到和軒轅祈月對話的人；通靈術對獵人來說屬於偏邪之術，是種“容易”讓人走火入魔的力量（並不是絕對會讓人走火入魔，所以叫做“偏”邪之術，而不叫邪術）；一般獵人不會去碰它，而是修習另一種相似、卻是正面的能力。
「可是，我感覺到雪月──」
「你在懷疑我沒安頓好她？」那個聲音劫走軒轅祈月的話，「你好好辦事的話，我怎會虧待你們呢？」
那聲音雖然在說明當初的契約，尾音的節節升高卻是一種威脅的用意。
「……」一陣靜默後，那聲音再度開口，充滿不耐煩，「好了，好了，你下次找我時，最好是把事情辦好了；快點殺了他！」
「是……」
“通訊”似乎結束了，四周的氣息擾動得人心不安……殺了“他”……
通靈術嗎？感覺不太對，“那個人”不是受軒轅祈月的控制，相反的，卻是軒轅祈月被“那個人”命令。
『殺他？誰？？』
『諼！趕快走！』
軒轅祈月週遭的氣息漸漸在改變，渾沌的感覺漸漸澄清了；他們再不走會被發現的；影拉著諼，謹慎且迅速地離開柴堆之後。
……小心軒轅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