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三大先知－蘇格拉底》

　　美麗的彩霞像美麗的布匹將棉絮般的雲朵層層包圍，讓那潔白包裝炫麗的橘紅，晚風陣陣不冰不熱是剛好的溫度，儘管如此的舒適仍劃不開艾司眼裡那塊寒冰；走在沒有欄杆的高塔邊緣，那高二十樓和地面之間懸殊的距離在他眼裡也看不出絲毫恐懼之感，不斷的踏著那一階又一階象牙白的樓梯螺旋而上。

　　終於，穿過一大片潔淨的落地窗後，眼前矗立著一扇白色的大理石門，門雕琢精緻典雅，幾個水般流暢的線條完美的詮釋出裡頭的人肯定不凡，艾司看著那扇門，忍不住地嘴角微微勾起。

　　沒有過多的準備，他就這麼將手往門上一貼，然而他還沒推開門門扉卻自己開啟，映入眼簾的是簡單的擺設和那不絕於耳的風聲；艾司沉默的將一切望進眼底。

　　這房間給人第一眼的印象是很自由。

　　自由？是的，這個房間很自由；在什麼情況下我們會稱之為自由？所有該是出現在外頭的東西彷彿一瞬間濃縮般，讓你在一瞬間聽見了潺潺流水聲，花落下，雲輕飄，星辰探頭，人世間所有的美好在一瞬間貫穿全身，艾司怔怔的站在原地，雙眼睜大思緒也瞬間停擺。

　　直到後方的大理石門闔上，他才如夢初醒般驚醒過來，然而眼前出現的既不是那美好的景象，昏暗的彩霞從高大的落地窗偏斜進，在地上映出一格又一格的窗影，布匹從天花板垂落，地上堆著一疊又一疊的書籍，其中幾本大大的敞了開來，上頭的文字早已暈開，那是最古老的文字，同時紀錄著這世界的最原始。

　　艾司望著這間滿是書籍的房間，然而卻不見塔主的身影，就在他疑惑之際一陣細窣聲從一堆“書山”中響起，半晌那如山般的書如火山爆發般慢慢移動，最頂端的書紛紛滾了下來，不到三分鐘一名金髮男孩就這麼從“書山”中爬了出來。

　　這書山滿是灰塵，在他的移動下灰塵不斷飄起，而男孩則是揉著眼彷彿剛睡醒般打呵欠，慢慢的…他坐了起來，一半的身體埋在書堆中，艾司看著這書繭蹦出的蝴蝶愣的說不出話，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男孩伸了個懶腰，終於戲劇化的瞥見了站在門邊的艾司，他也是一愣，隨即旋了個身正對著他，隨著這個動作又掉下了幾本書，漫不經心的淡色眼眸直視著他，半晌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嗨，艾司‧傑爾瑞。』

　　他，蘇格拉底，是這世界上的三大先知之一。

　　先知在這個世界上被喻為神人，他們擁有聯繫神祇的能力，但他們和一般的傳教士或是教宗不同，他們是真正能到神界和神對話，然而三大先知為了保護自己，因此借了神力建造這擁有自己思想的高塔，高塔守護者會自動判斷，甚至能驅逐所有具邪念的敵人，因此由塔為心周圍的三十里地有的只是蓊鬱的森林，有些人甚至還沒走到這座塔就被巨大的森林排除在外。

　　艾司不能否認自己的驚訝，三大先知之一的蘇格拉底外表竟然只有十三、四歲，而且……他甚至未卜先知準確無誤的說出了他的名字，看著蘇格拉底奮力的從書堆中抽身而出，艾司只是在旁呆看著。

　　「啊……真的是睡了個好覺呢！你說是不是呀？」蘇格拉底揚起微笑，不在意的將腳邊的灰塵用手拍去，整間房子都是灰塵，彷彿他睡了將近一世紀，只見蘇格拉底雙腳一瞪跳到窗邊的紅軟椅上，椅墊在他的動作下漫出了塵霧。

　　「嗯……寡言是好事，但要是太過沉默那可就不好囉！」蘇格拉底笑笑，笑的天真無邪，無法掩藏的睿智卻從他淡色的眼眸溢出。


　　『我要見雷神。』艾司毫不猶豫的就將目的說了出來，彷彿這件事早已壓在心頭很久。


　　蘇格拉底一愣，嘴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若有似無的打量眼光，在艾司堅決的俊容上，他的笑容又揚起了，卻十分的渺茫。

　　「不可能。」蘇格拉底說，順手抓起了窗台上的一頂紅色皇冠把玩，皇冠上有著雕琢美麗的十字架，拾起地上的紅披肩，他笑笑戴了上去，哂笑望著艾司凍結的臉龐，斂下眼睫換上較為正式的臉色。


　　「你還太弱了，見了雷神有什麼用？這麼說好了……就魔導士來說你已經算很厲害了，就這樣下去吧！停止追求更大的力量，追求力量的強者往往都是最悲哀的。」蘇格拉底睿智的眼眸如刀般穿過艾司的心，這眼眸不該是只有十三歲的孩子該有的。


　　『我要更大的力量……讓我見雷神。』


　　蘇格拉底沉默，俐落的一跳，雙腳輕抵在堅硬的地面，「你見到雷神也不過是死路一條，連我都不躲避不及了，更何況是你？多少個魔導士甚至是自不量力的魔法師響竭見他只為了擁有更強的破壞力，去了……還不是我替他們收屍？為了你好，除非你變的更強強到不會一見到雷神就斃命，不然我是不會為你開啟雷神殿的大門。」


　　「你還是請回吧。」他轉身，似乎又想走進書堆好好大睡一覺，將頭上的皇冠摘下放在食指上轉著，隨即又打了個呵欠。


　　『如果你不肯…………』艾司冰冷的望著他的背影。


　　「放馬過來吧。」蘇格拉底停下腳步，轉過頭一抹深沉的微笑揚起，眼角快速的瞥了艾司手上那淡淡的藍光。


　　不到半秒，艾司快速的凝聚了所有的魔力，魔力化作點點的藍色光球，夾帶著巨大的電力發出刺耳的嘶嘶聲，只見在絢爛的藍光中無數個懸空電球如箭般快速的往蘇格拉底身上打去。

　　蘇格拉底沉默，既不躲避也不做出任何反應，就在無數個電球即將在他身上打出十幾的大洞時，一陣溫暖的風拂過面稍，彷彿一座透明的氣牆擋在蘇格拉底面前，那些電球彈到玻璃牆紛紛化作一團微弱的電，無數個攻擊立刻煙消雲散，頂多讓蘇格拉底金黃色的頭髮飄起罷了。

　　艾司冷然的念出一串咒語，他的前方立刻出現了一道黑色的漩渦，就在蘇格拉底來不及反應之下漩渦立刻爆出邪惡的黑色閃電，蘇格拉底一凜兩道氣旋立刻產生激烈碰撞，碰的一聲巨響冰冷的空氣中瀰漫著黑色的煙霧，灰塵瀰漫了整個空間，地上的書本有的焚燒了起來，化作一團團的焦炭。

　　黑煙散去，站在兩端的是沉默的蘇格拉底和冰冷的艾司，他們對望著，就在下一秒，艾司的長袍立刻裂了個大痕，然而他卻沒有受到任何的傷，他雙腳一軟跌在地上，發出一聲咚，額上不知不覺早已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胸口一悶他對著滿是灰塵的地面不斷乾嘔，抹去嘴邊的穢物，抬起頭冰冷的看著蘇格拉底。



　　「你連我都打不過了，更何況是雷神？」蘇格拉底說，俯視著地上的艾司，艾司第一次真正的感覺到，三大先知之一的蘇格拉底真正可怕的地方，儘管他的模樣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那無法掩蓋的力量卻如泉水般湧了出來，頓時間他感到陣陣暈眩，隨即捂著胸口調適著自己的呼吸。

　　『我必須……得到更大的力量……』艾司緩緩的說，毫不畏懼的對上了蘇格拉底銳利的眼光。

　　淡眸微掃，蘇格拉底小孩般的純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冷酷的稚嫩臉龐，「告訴我，你究竟為了什麼必須得到雷神的力量？」


　　艾司一凜，幾分猶豫，半晌他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卻笑的極為冰冷。


　　「因為我……必須打敗大魔導士。」


　　艾司斂下眼睫，蘇格拉底沉默。


　　他的父母…的確是在和火妖的戰爭中死去沒錯，但他這卻是個天大的謊言！

　　他的父母親是世界上研究“永恆生命”的鍊金術師，而大魔導士背叛了艾司的父母，用他們換取魯坎的和平，就在戰爭的那一夜貪生怕死的大魔導士雙手奉上了他們的生命。

　　艾司只知道，父母親的下場是被火妖首領凌辱致死，他們不眠不休的為火妖首領鍊出所謂的“生命能量”，然而生命這種東西豈是說鍊就可以鍊成？在火妖的大怒下便一刀殺了他們，母親甚至成為火妖的性奴被活活折騰死。

　　而大魔導士取得了五十年的和平，卻向世人謊報是他靠自己的力量打敗火妖，而他的父母則在大魔導士的謊言下枉死，所有圓謊的長老都宣稱艾司的顧父母是死於戰爭中。

　　但誰也沒想到，艾司十五歲那年，從酒醉的長老口中得知這個瞞了他將近十年歲月的謊言，他離開了魯坎這個讓他感到冰冷的魔法之都，在離去前他將所有幫助大魔導士押走父母的長老左眼全都挖去，甚至找到了大魔導士留下的資料。


　　然而頂著至高無上光環的大魔導士早已在這個世界上過著隱逸的生活，艾司不斷修鍊只為了有那麼一天要為父母報仇，在殺了大魔導士和火妖首領之前，他一定要獲得更強的力量。


　　室內又恢復了以往的沉靜，蘇格拉底淡色的眼眸從他的心中一遍一遍讀著他的身世，嘆了口氣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看過多少的比他悲慘的人？或許他該問問，命運之神為何給了艾司如此矛盾的命運？

　　「強者往往都是不幸福的。」蘇格拉底淡淡的說，他旋過身望著窗外的晚景，嘴邊似乎漾起了淡笑。



　　『出發吧，到極南之地向冷月女皇尋找力量吧！她或許能幫助你找到制服雷神的方法。』蘇格拉底轉頭，微笑。


　　「冷月女皇………」艾司的呼吸早已平復下來，那胸口的悶痛卻揮之不去，勉強的站起身他疑惑的看著蘇格拉底。



　　星辰遍佈黑紗似的夜，溫柔的月光取代美麗的霞陽，那片蓊鬱的森林同樣就著一層美麗的幽光。

　　「對，穿過這大陸到極南之地會見支配冰雪的女皇帝：冷月女皇。」蘇格拉底淡色的眼似乎藏著笑意，「有了她的力量，你或許就是第一個見到雷神卻不被殺死的人。」

　　「但……我不能保證你是第一個見到冷月女皇卻不被殺死的人。」頓了頓，蘇格拉底苦笑。

　　看著艾司不解的神情，他閉起了眼似乎思索著該如何去解釋，緩緩的張開雙眸，「冷月女皇平身最恨的就是男人，見著她你最好小心，我記得……三十年前我也是帶著必死的決心才從她手裡逃了出來。」


　　「三十年前？」艾司怔問，眼前的蘇格拉底怎麼看也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孩子。


　　只見蘇格拉底擦掉額上的汗尷尬的一笑，隨即將手上把玩的紅色皇冠放回窗台，皇冠在月光的照耀下更加燦爛，「關於這個問題，那又是另一件很冗長的故事。」

　　艾司沉默並沒有抗議，冷月女皇這個人物他從來沒聽說過，擁有制服雷神的力量？這點讓他心動不已，然而冷月女皇噬殺這點也讓他感到莫名的心悸，討厭男人？這爛藉口也阻止不了他。



　　「啊……對了！有一件事情我也要提醒你一聲。」就在艾司準備離去之際蘇格拉底喚住了他，艾司回頭，紫眸冰冷的望著。

　　「在冷月女皇面前，千萬別提到冰帝這個字眼。」蘇格拉底認真的說，艾司頓了頓，沒有回話扭過頭消失在門後。


　　蘇格拉底靜靜的微笑，看著大理石門隔絕了一切。


　　『為什麼不讓他找冰帝？為什麼不讓他找冰帝？』一陣尖細的聲從腳邊響起，蘇格拉底低頭一望，卻沒有半個人影。

　　終於，他才發現聲音是從窗邊那倒在地上破爛的大鐘中響起，積了厚厚灰塵的大鐘破損不堪，長針短針不分時間胡亂轉一通。


　　「因為，這樣或許可以解開冷月女皇和冰帝之間的誤會呀。」蘇格拉底笑笑，走到大鐘前方蹲了下來。

　　「蘿菈，幫我個忙好不好？」蘇格拉底溫柔的瞇起眼對著大鐘一笑，雙手撐著頭微笑的望著。


　　『唔唔？什麼忙？什麼忙？』那個叫做蘿菈的大鐘中心又發出了尖細的聲音。


　　只見蘇格拉底斂下眼睫，一頭燦爛的金髮遮住了他瞇起的溫柔雙眼，「幫我守住這個秘密，千萬別跟柏拉圖還有亞里斯多德說這位年輕的小夥子要見雷神。」


　　大鐘沉默了很久，當指針指到七的那個羅馬數字時，蘿菈又發出尖細的小女孩嗓音，『這樣蘿菈有什麼回報？這樣蘿菈有什麼回報？』

　　「只要蘿菈幫我保住這個秘密，我就拜託時間之神早點讓你變回原樣。」蘇格拉底銳利的眼瞇了起來，似乎閃過一絲光芒，很快的又消失在冰冷的空氣中。

　　『嗯！嗯！為了早點恢復蘿菈會保密的！為了早點恢復蘿菈會保密的！』



　　拾起地上一本變成焦炭的書，小手覆蓋在那輕觸就成碎片的頁上，一陣溫暖的風吹過，漆黑的書本立刻變的完好如初就像新的一樣。

　　看著窗口那深邃的夜，三大先知：蘇格拉底微笑。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