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有沒有覺得怪怪的？」麥老師在第一節一上課問了全班這一個問題。

       「老師，您是說桌椅有腳自己會跑？」這次插嘴的是阿哲。除了大家把頭轉過去白了阿哲一眼之外，老師更將拿在手上的國語日報紙筒往阿哲的頭頂Ｋ了下去。

        「老師，我知道了，今天阿哲是小兵的代理人，要替他搞笑和耍寶，負責讓大家開心的上課。」宜庭說，這會兒大家才發現今天之所以氣氛不同是因為小兵請假。

        「妳以為這裡是馬戲團啊？有小丑、要逗觀眾、還要插花、刺繡、吞劍、跳火圈、走鋼絲、射飛鏢、轉盤子、騎獨輪腳踏車啊？」老師這會兒將報紙筒Ｋ往宜庭的頭上。

        「不過，有兩點我要提出來說明。第一、是大家都很有幽默感，讓氣氛變得很High，大家也很能樂在其中。然而小兵只不過比大家更加無厘頭一些，怎麼好像就有人『另眼相看』？第二、是小兵儘管有時會開不知節制的玩笑，上課也會不時發出怪聲、插嘴或不專心，但是有誰曾用關懷的角度去了解、去關心這位特別的同學？」麥老師似乎準備好要開始「即席演說」了。

        「作為同班同學，你們可能只看到他言行舉止的表現，卻沒看出行為背後釋放的訊息。」老師說得很有哲理。

        「老師，應該有人拿遙控器在很遠的地方在控制他的言行。很可能他是一個機器人，只不過是程式有點兒錯誤或資料庫並不完整的「不太有」智慧型機器人。他應該是語言功能不太靈光、肢體動作不怎麼協調的新一代實驗遙控機器人或生化人。」阿芮說。

       「此話怎講？」老師開始咬文嚼字，我們的心裡就全有了底，那就是這是一場長篇大論，就像老太婆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的「精神疲勞轟炸」。

       「當老師講到三國演義的故事，談到周瑜出難題給孔明，要給孔明一點顏色瞧瞧的時候，小兵竟然說──『沒錯，給他顏色瞧瞧，先給紅色再給黃色，最後乾脆給他一座彩虹，這樣就有全套七種顏色了！』他不由自主做出回應，一定是覺得自己的回答不只沒錯，而且還是快問妙答呢。」阿薰補充說明以支持阿芮的說法。

        「老師，我記得有一次您說有一位人力銀行的高階主管，因為特殊原因被『炒魷魚』，只得『回家吃自己』。結果小兵說炒完魷魚就準備加入豆干、辣椒做台灣名菜『客家小炒』了。」阿哲舉手補充明。

       「不只，他過了五秒鐘之後又說：『回家吃自己』，那請問老師要先吃左手還是右手？不然先吃肩膀好了。」愛美的小凡撥頭髮，還邊露齒而笑，講完之後又拿起鏡子照了照自己，然後再張開血盆大口用自己特別有型的牙齒作勢咬自己的手掌。緊接著當然又是一波「笑浪」。

        「老師，還有一次我帶便當，裡頭的雞腿很香，可是小兵湊過頭來之後，我就再也沒胃口了。」神奇寶貝說話了：「他居然說『你的雞腿骨肉分離；待會兒就會變成屍骨無存。』拜託，再美味的食物都變得噁心巴啦了啦！」

       「等你吃完，恐怕還會五馬分屍、碎屍萬斷。你是劊子手，更是殘忍的分屍案嫌犯。」小凡不忘補充說明，說完之後，撥了撥頭髮，還開始哈哈大笑起來。她這一笑就像發瘋一樣──捧著肚、彎著腰、搥胸加頓足久久不能自已。

       就在這個訕笑的愉快氣氛中，五年九班的教室門口出現一隻發抖的左手，接著是慢速滑動的左腳，這位仁兄正用慢動作在表演「垂死的掙扎」……

        「老…師…，你們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趁我不在時偷偷講我的壞話？我……我死不暝目，現在就抓全班陪我作伴。」這個小兵講完話之後馬上變身為殭屍一蹦一跳的進教室，但是他因為手眼不協調，動作少了平衡感，所以跳的動作卻像跛腳的兔子。

        「你不是請假了？不是身體不舒服？」老師關心的問。

「雖然我生病了，但是我沒發燒。所以我要以堅定的意志力效法納爾遜將軍小時候冒雪上學的精神和匡衡鑿壁借光的態度，更要學習蘇秦懸梁刺股的決心，發揮勤學好問乖學生的精神，做好學生應盡的本份……」小兵講得立場堅定還拿出鉛筆盒當鐵錐猛刺自己的大腿。

「噁！呸！這個是哪來的冒牌貨？還勤學好問咧！快把溫度計拿來，誰去量一下他是不是燒壞腦袋了！」感覺上小兵像是表演舞台劇的演員，他戲劇演到一半褲子破了，大家嘻笑一團，自己卻以為是他的幽默感讓觀眾會心的笑了。這更像是「國王新衣」的故事中的國王赤身露體遊行，全身一絲不掛卻還以為自己穿了舉世無雙、價值連城的綾羅綢緞，走得那麼得意洋洋，笑得那麼理直氣壯。

原先一直要同學盡量包容小兵的麥老師，這會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雖然……到籃球場玩球，只要球一傳到你的手上，你就將球抱胸前，狂跑直到無限遠；雖然所有的人氣得頭頂全冒煙，老師還要大家多看看你的好處。你還怪我們背地裡說你的壞話，這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哪！」宜庭又在賣弄口才了。哎！真是不知道該說她厲害，還是該說她奇怪。

　　「我就知道大家不會在背地裡說我的壞話的。」小兵話鋒轉得快，接著補充：「你們就算要批評也一定會在我的面前才對！為了賠罪，我來切腹好了，現在就切！」於是他拿起鉛筆盒當武士刀，在肚子上來來回回割了好幾下。然後小兵立刻恢復以往的風格，旁若無人的踮起腳尖，哼起天鵝湖的音樂。只不過微凸的小腹加上不怎麼靈活、不怎麼流暢的動作，把賞心悅目芭蕾舞中的「優雅的天鵝」，跳成了「垂死的天鵝」。

　　阿薰終於忍不住叫來阿哲，一起合力把小兵壓制在座位上，無論他如何求饒都不准他再站起來；不准他再跳舞；更不准他再張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