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2-01 00:00:00圓恩

《最後的拉比勇》玉山地區施武郡群史篇

(很久前寫的,放了放出來,就自己跳出來了。)

我坐在八通關古道東段上的大分山屋前讀完《最後的拉比勇》,感覺這真是最適合讀此書的所在。所以我是留心地在
3年後帶著它,重返大分山屋,書中的重要歷史現場之一,展讀。爬山時的經過可以很迅速,不帶情感,當目標只有山頂,基本上不太會注意沿途的風景與變化,但若是像在八通關古道東段上,沒走多遠就遇上一個刻著許多日本字或漢字名字的紀念碑之類,就算再怎麼不以為意,也會納悶或好奇存在其中的故事吧!但若不去追究,疑惑也可以一晃眼就擱置了多年,甚至遺忘,而終究被潮水般往返逝去的記憶覆蓋吞沒,難以追索。

 

徐如林與楊南郡夫婦,從疑惑開始去尋找、去訪談,抽絲剝繭,初衷希望由布農族的後代發聲並詮釋歷史,然後等待了30年後,終於寫就此書,為心底的疑惑提出一種解釋及樣貌。它當然還可以擁有不同的想像、樣貌與解釋,但那將需要更多人的付出、關心及努力。

 

展讀完後,我覺得一切的故事都開始於「你要聽我的!」、「你要造我的意思做!」這樣的端點。於是在日本人的統治下,布農族在拉荷阿雷、阿里曼西肯和拉馬達仙仙等領袖的帶領下,展開了長達18年的綿長抗日過程。這段在深山裡的抗日經過,並不廣為人知。相較於霧社事件的悲壯,一連串的抗日都源起於日人的統治政策要向原住民收繳獵槍,因為獵槍對原住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並具有意義,因此收繳的工作進行的並不順利,某次收繳的過程中,負責的日本主管乾脆在喀西帕南社裡把該社頭目倒吊,在其下用火燻烤,讓社眾不忍而交出槍械,但也因而引起之後喀西帕南社的反擊,他們突擊了喀西帕南駐在所,因而牽動了大分駐在所的日本人也被布農族全部殲滅,並衍生了之後布農族托西佑社23人在和解會中被日方秘密處決的滅社事件。並因此而導致講究團結的布農族日後不再輕易信任日本官方的結果,而成了全臺最末未歸順番。

 

整個玉山地區施武郡群的抗日史篇當然並不只是同以上這般簡潔明瞭、單純的經過敘述就能交代清楚,尤其是「歷史」這樣富含真實、撲朔迷離等多面性的難纏對象。整個過程中,在時間的推移脈絡裡,還夾雜著先前互動相處時所累積的恩怨情仇、互動過程中彼此的情緒與愛慾等等,那都繁密如斯的交織在其中,後人只能藉由某些片段或遺物揣想。

 

而徐如林與楊南郡作者夫婦這本結合史實及揣想的歷史小說,刻劃生動、直指人心,令人一翻開扉頁就停不下來,直想一口氣讀到最末一個句點,掩上書頁後,仍有一股捨不得的、繚繞的、想再繼續讀下去的悠遠心緒,算是極為成功的一部用心及用力之作!並發現溝通與聆聽都同等重要,我們都缺乏收集夠多資訊再去判斷的能力,而我坐在大分山屋前書寫,意識到從自己的觀點紀錄、發聲,然後再透過紀錄相互認識、理解、分享,是極為重要的事。也希望能透過本書,讓臺灣人對曾發生在這塊土地上的精采生命故事,能有更多瞭解,才能逐步發展屬於臺灣的土地倫理與土地之愛。而屬於人類的每一刻,終將成為歷史,但我們究竟能從歷史中學到些什麼呢?或許就從善加利用這般珍貴無價的歷史文化遺產開始吧!只有多多使用,好好的對待古道,它才不至於快速傾頹,被荒煙蔓草遮蔽,並被歷史及人類集體的記憶所遺忘。





徐如林、楊南郡合著 玉山國家公園管理處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