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山北

2014-10-10 00:00:00圓恩

140812─尋找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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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幾日，總是清晨微陣的陽光，不久就被濃雲吞噬。從昨天開始下了整天整夜的大雨，早晨起床，例行的事務完成後，決定出門散步去。昨晚讀《真原醫》，在書中鼓勵人們建立習慣的段落裡，有一句發散著力量的句子「尋找不一樣」住進了我的心房。於是今早出門，一點都沒有那種猶豫、困頓，懷疑可能只會遇見一樣事物的矛盾攀覆心田。儘管我非常明瞭大自然絕無重複，但是習慣做的事，有時極容易被「反正都一樣」這樣的念頭蒙蔽，我很感謝自己遇見了這本書，讓自己也變得很不一樣。

而一踏出房門，就在路旁遇見了一朵盛開的百合。還因為陽光正徐徐緩緩地自雲層中透出，於是強烈的光線融成了一種溫柔的漫溢，疊雲把屬於陽光的直接、霸道削弱不少。紅頭山雀們在桃樹濃密的葉叢中躍跳，另一朵百合未開的花苞則在不遠處挺立著，從花苞的接合處滲出神秘的微光。冠羽畫眉沒多久也加入了紅頭山雀對晨曦的禮讚合唱，而尖葉楓已綴了滿身的種實，不勝滿足地透著安穩的微笑。鳥兒們從桃樹上飛起，撞進了尖葉楓懷裡，像穿過一陣綠幕似地旋即消失，只餘下歌聲，於是點點墜落的露珠擁著陽光躍入了土地的心裡。

轉過了個彎，沒想到今晨的山竟能看得頗清楚，一陣雲別在尾上山和奇萊南峰之間。偶一抬頭，不意又來到一株阿里山榆樹下，在同事的分享及後續自圖鑑上的查對中，才知道在它的葉片上，是容易發現幼生期突尾鉤蛺蝶幼蟲的。我掃視了一下，這棵阿里山榆的樹冠幅原廣大，葉面上卻都分布著少許的黑斑點，還有當令的洞洞裝，卻不清楚究竟是誰的傑作。

三隻褐鷽在結著果的羊蹄海中叫喚著，棣慕華鳳仙花毫不怯場的在綠意中，為夏天的尾巴再添一抹嬌羞。一隻在練唱的小山紅頭，歌聲斷斷續續：「呼..呼呼…呼..」，白尾鴝的單音「ㄇ一~」和藪鳥粗嘎的唐老鴨嗓音相互競馳。而一種不識的鳥音，扯動著我的不解與好奇，還有飛遠了的一個成謎的背影，然後我乍然理解不識的鳥音竟也是白尾鴝帶來的。就像我們無法認識一個人的所有面向一般，我們只能透過累積與觀察去蒐集對於一種鳥，不同叫聲、不同生活方式等面向的認識。就算我對身邊所有鳥的聲音都能了然於心，知道發出聲音的主人是誰，卻也無法真正了解，其背後所有的喜怒傷悲。人，是多麼的渺小無知呀！

果實還綠綠的紅果薹，被原住民稱為「山豬的威而鋼」。不識的植物結了果實，自然中總有不識的事物，真是一種賞賜！但就像我剛剛想不起來白尾鴝的聲音那樣的，卻又突然瞬間記起，某個線索又讓我聯想起了它的名姓，它是大葉南蛇藤未熟的果實。記憶真是有趣的東西。但解了一個謎，還會有另一個，接連不斷，記憶也並非如此可靠。和這些生命晤面時，也只能珍惜此際、此刻、此時。

屬於賊仔樹花朵的歡宴也即將登場，因為我見到花朵大餐，似乎已然就緒，有些早開的花則被連日的大雨擊落地面，散了一地米黃星點。狗尾草的季節到來了，臺灣何首烏的花苞垂在空中；巴西水竹葉開了令人著迷的藍色貓臉小花；不知名蓼科植物、紫花鳳仙花、咬人貓、艾草、蜂草，玉山懸鉤子、花蓼、粗毛柃木花苞、黑果馬瓝兒、某種樓梯草、長梗盤花麻、冇骨消、車前草，盡皆開著花──原來也有眾多植物在夏天開花，只是低調。

許多細小微白的蟲子在穿透至森林底層的光影間，於光的伴奏下起舞。啄眼蟲一直進攻著我的眼鏡，羊蹄果實拉彎了羊蹄植株的腰。灰林鴿低沉的嗓音，令我安心不少。前幾日有一隻山羌被陷阱抓住，是小蟲隊的夥伴們把牠救下，但在同事小凱送達特生後，膽小且前腳受傷見骨的山羌卻已熱衰竭而死，山羌的嘶吼會否就此失蹤?這幾日同事們晚餐時總是念念不忘。

0750又聽見遠方山羌的吠，熊蜂忙碌，前陣子被颱風掃落的柳杉枝葉，還鋪在地面上，發散著清香。在「紅胸啄花和繡眼畫眉轉彎」，同時有這兩種鳥在歡唱。蔭蝶在空中畫著草書的線條，飛進了灌叢中，我沒看真確。回程則於路旁驚喜發現同事提及的蕈類，而地星也現蹤了。

宿舍門口附近的百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