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109
最近，大家飯後的招呼語是：「走吧，一起去看螢火蟲！」站在彼此的宿舍間大聲吆喝，沒一會兒就好多人拿著手電筒或頭燈走了出來，一起在黑暗中流向老梨園的方向。

從螢火蟲季剛剛展開序幕時，我就一直纏著同事去幫我拍照，想要放到梅峰的部落格與大家分享。同事要不是沒空，就是不滿意自己的相片，不想讓這樣的不完美暴露在眾人眼前，要我自己想辦法去拍，真的不成功再找她商量。百般無奈下，我決定自己去拍！畢竟，總想靠別人，還不如就靠自己吧！請同事教我如何調整到拍攝的模式，然後自己去了老梨園幾次。有幾次月亮很亮，螢火蟲的閃爍都被耀眼吞噬了；有時候太晚去了，只剩下幾隻遲歸的晃蕩著微弱。

而這陣子大概算是大發生期吧，有天晚上我在留守時，小魚打電話來說在老梨園有看到兩百隻！等我和V下班順道繞過去看時，營火蟲們也都下班了。隔天晚上，飄著細雨，忘了拿頭燈，只憑藉著頭頂透空處微微的天光，怕鬼的我自己摸索著走向老梨園。

雨一直下著，細細叨叨，纏綿著的那種，綿綿的覆滿了沒有帶雨具的我。螢火蟲不多，離我遠遠的飄飛著，我的NIKON4500基本上是夜盲機，儘管架了腳架，不管我按了再多次的快門，得到的都是黑媽媽的一張接一張。那天我剛好也與每月一次的低落相遇，再加上怎樣都拍不成功，最後濕淋淋滿懷挫折的我，抱著我的相機，一邊哭著，一邊用哽咽的聲音，在黑暗中哼著憂傷的歌曲回到宿舍，一種不顧一切的傷心。

後來，我決定那就放黑媽媽的相片吧！至少，那是我嘗試努力去拍的。而今晚，大家一陣吆喝下，刀子口豆腐心的小魚和擁有高級相機的B都帶了相機前往。我們一群人慢慢的朝著老梨園方向挪近，像是一團黑雲。當被黑暗全然包覆時，適應了的眼睛，訝異著那一點一點的閃爍，原來這麼近！那麼多！

牠們彷彿正在跳著優雅的華爾滋，黑暗中隱隱有無形的線，交相牽引，或近或遠，一種鏈結；也像海！小魚一連拍了好多張，都沒有半點光影駐留，她納悶的喃喃唸叨著：「今天的螢火蟲都不理我說！」、「太扯了！沒一張成功的！」、「今天到底是怎麼搞的！」、「今天你抓不住我！(好笑的小魚，在幫螢火蟲配音)」…….，後來螢火蟲最盛期漸漸退卻時，她才發現，原來她忘記把鏡頭蓋拿掉了，換了一陣哄堂大笑！

奇怪的是，螢火蟲彷彿看得見我們！看得見哪裡有人，還是牠們聽見了我們說話的聲音？只要你站到本來有很多螢火蟲的方向，牠們卻會一直往後退，退得遠遠的，退潮一般。

我們就這樣一直盯著黑暗中那爍閃的光芒，南瓜在一旁不斷蹦出詩意的形容，而螢火蟲就像在用燈光寫字，誰看得懂，這天地之書？牠們還會一起暗掉，又一起亮起，泛著一種起伏的律動。不知道為什麼，這裡的螢火蟲都飛得很高，像是飛得太低的流星，也像天燈。我們靜靜的讓心裝滿對於螢光的感動，牠們根本就不必說話，燈光就是言語，訴說著，天荒地老。

那天我的相機也在黑暗中也發出一點類似螢火蟲的青綠光芒，只是持久的它不會閃爍。許多螢火蟲都飛了過來，有示威之感，不過同事們都覺得牠們是來示愛。示威？示愛？不管如何，都表錯情了！牠們單憑最原始的判斷，因此相信，這種單純的執著，也令我羨慕。

同事們聽我描述了示威之景，自己就延伸了想像，幫螢火蟲發聲。「小姐，你看我帥嗎？」；「小姐，妳很大隻。」；「小姐，靠近看妳怎麼冷冷硬硬的，沒有表情」…….。很好笑的一群同事。

後來，有人幽幽的提起，「趕快看吧！老梨園明年可能就要被以“建教合作”的名義包給別人種菜了！」黑暗中響起了一陣嘆息。為什麼我們還要種那麼多菜？早年的領導者在一片種高麗菜的利益下，考量自然生態、森林復育的重要，斷然排除萬難的把地收回，造林，推廣生態教育。但現在為什麼還要走回頭路？因為賺的錢不夠多？因為那塊地荒置著？偶爾解說著的我總有著自打嘴巴的無奈。

我們人類眼中的“好好利用”和昆蟲、螞蟻、螢火蟲想的都不一樣。

同事說「拜託！可不可以不要？」另一個同事說：「也許螢火蟲會聽見你的祈禱。只能期待奇蹟發生了。」我腦海中響起另一個同事曾經尖銳的質問：「你覺得現在這個農場哪裡生態了？」於我而言，我願意相信它一直在現實中盡己所能的為生態努力，儘管它做得並不夠好，但它努力在做。所以我們其他人也願意盡量在可能的範圍內，付出我們所能做的。畢竟生態和營收兼顧本就兩難，而試著努力總比直接放棄好吧！

曾經，我以為文字的力量很大，而我所能依靠的也只有文字了。後來我才發現，每當我面對現實中無能為力的挫折無奈時，像是有人任意的傷害著場區裡的梅樹，還有像這樣一塊被能決定這個農場重要決策的上級人士認為是荒地，卻充滿生機的土地，我都沒有辦法保護、影響什麼，連我的文字都不能…….。但至少，你們看見了。讓我們一起用信念祝願吧！希望螢火蟲會一直在秋冬的梅峰夜空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