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是上次回台北，和五元去逛舊書店的收穫之一。書體短小輕薄，裡頭承載的，卻是得反覆誦讀，加上一定思考和人生體驗才能瞭解的片段。很大部分我都不懂，只能安慰自己還年輕。有些書，是得有些年紀才看得懂的。

「我們需要的書，應該是一把能擊破我們心中冰海的利斧。」

「不要絕望，甚至不要因為『你並不絕望』這個事實而絕望。當一切似乎山窮水盡，天欲絕人之時，一股新的力量又從你的內在湧現，幫助你，那便意謂你仍然是活著的。」

「人如果對於內在某種不可毀滅的東西失去了永恆的信仰，人便無法生存。」

「人不是生下來便註定要被某種困惑迷纏的。」

「手攫牢石頭，能攫多牢就攫多牢。但堅穩地攫牢只是為的可以將石頭擲得更遠些。石頭落在哪裡，路也就伸到哪裡。」

「把你的大好財富好好握緊吧，你挺立著，你的雙腿所佔有的面積要比你所站立的那片土地還要廣大。」

「人生不過是晃動的影子。」

「我們不若古人那般幸運，這世界令我們太難堪了，可是我們必得忍受環繞在我們四周的一切痛苦。堅韌地忍耐──就是一種勝利。我們每個人所擁有的不是一具軀體，而是一串成長的過程，它以各種方式讓我們經歷了各樣各式的痛苦，但我們要忍耐和自制，同時更要有同情心，『我』受著恐懼不盡的折磨，只有愛才能破除這層恐懼。人必須憑他的感覺去摸索生命，因為與人交往才會誘使一個人去做自我思考，生命的意義即是存在於我與第二者日常相互的關係之中。卡夫卡在一九一四年一月四日的日記上這麼寫著：『這個洞穴對於我們而言太狹窄了，而我們若不如此相互靠近，恐懼便會爬上我們心坎』。」

「有一個寓言，正捏著生命的痛處……」

「你就是問題，不必再到處去尋找什麼知識了。」

「一位真正的敵手能灌注你無限的勇氣。」

「對於超越物質世界的一切問題，語言僅能略示梗概，但幾無半分正確可言，因為語言能夠從物質世界取來論述的，僅限於它能夠持握得住的事物，而它所能敘述的，也僅止於暗示而已。」

「言辭是用來為將來的行為鋪路，它是一切的導火線。」所以我們似乎連壞話都不該說出口，誰知道那樣一句話的力量又有多大呢？

「當一個人無法了解另一人時並不可笑，而是孤獨，不幸或疏離。」我就有這樣的感觸。很深。

「照片使我們的眼睛只注意於表面的東西而已；基於這個理由，照片使得原本隱晦的生命更加模糊，生命透過物件的輪廓，閃爍著一絲無力的微光，有如一場光影變化的嬉戲，即使以最敏銳的透鏡也無法捕住它。人必須憑他的感覺去摸索生命。你以為只要再納便利的機械上一按鈕，便可以察覺到『永恆的實在』這份深邃──多少世代，多少詩人、藝術家、科學家以及其他無數製造奇蹟的人，站在它的面前顫怖、焦慮和希望？我實在懷疑這機器。這種自動相機並沒有使我們的眼睛變複雜，只是給予我們一種更簡化，更荒謬的瞬間視覺而已。」

「每種價值──無論是精神或物質的──都不免要牽涉冒險，因為每種價值都需要保護。…..我們所生存的是一個充滿邪惡的時代，我們只能像犯罪似地偷偷摸摸的行善和行易。戰爭與和平不停止的肆虐，我們冰凍的情感竟助長了它們的火勢。」

「相信萬物和每一瞬間的那種意義深遠的相互關係，相信生命的外表存在是一個單一的整體，相信最近的和最遠的東西。」

「無論走向何處，人總是朝著自己最不了解的本性前進。」

「『事實上大部分的人，並沒有真正地活著。』卡夫卡的聲音挟著玄妙的輕柔。『它們依附著生活就像珊瑚礁上的小水螅一樣，只不過人類依附的情況，遠比那些原始生物慘糟多了。他們並沒有強固的礁盤去抵擋浪花的侵蝕，甚至連一個屬於自己棲息的殼都沒有，他們所能做的，只有不斷地吐射酸澀的膽液，然後越來越衰羸越無助，因為從此就要和他們的同伴分離了。可是他們又能奈何呢？』『最後牠應該落歸於海──落歸於賜與這半生物以生命的浩瀚大海嗎？其實，這僅是對生命的一種無奈的抗議罷了，因為牠只是牠自己──一群可憐的小珊瑚蟲中的一小個，每一個個體所能作的僅有加強自己的耐力，以及儘力遏抑每個個體內所昇起的每一滴膽液。此乃不愧對自己和人性之道。』」

「沒有比莫名的罪惡感，更容易融烙在心田了──因為這種罪惡感沒有真正的根據──無法以任何補贖或懊悔的方式將它剔除。」

「一面是熱情一面是罪咎，不過罪咎只是熱情的另一面。」

「信仰是如此困難，因為忍受痛苦是如此困難。」

「如果你們想徹底理解這些書，就須先瞭解我。對我的生活、個性、遭遇和夢幻必須有深入的了解。」

「洞穴最可愛之處在於它的寂靜。」

「反省力眩惑了直接或本能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