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與禪修活動，每每歡喜享用齋飯時總會想著：「有天我也要為眾人做飯。」加上想一窺佛陀的廚房究竟藏了什麼美味祕方，於是今年秋在農禪寺福田班結業，選填義工組別時便毫不猶豫將「大寮」列為第一志願。

       初來乍到，專職師姐看我是生手，多分派我至下行堂，工作項目有排碗、洗公器、整理倉庫、挑剪葉菜、清洗菜簍等，其中，「洗公器」是我最常做的。

       在法鼓山用齋採自助餐打菜方式，寺院提供不銹鋼碗筷，而乘裝大眾取用的飯菜湯品之器皿及烹飪鍋具稱為「公器」。

       平時用齋從未留意過這些食器，直至去年禪七在大寮出坡，才見識到鍋碗瓢盆世界之包羅萬象：各式深淺大小長短不等的托盤、缽碟、湯鍋、上蓋、菜盆、夾子、鍋鏟、刮刀、飯匙、湯瓢、漏勺、水壺等，還有烘焙烤盤、冰淇淋勺之類專業傢俬，它們盛裝著供養僧眾的菜餚，每日三餐全年無休，當眾人吃飽喝足才帶著一身油汙默默退場，由大寮義工一併清潔。

       洗公器的步驟很像幫小寶寶洗澡：先浸洗米水過油及泡沫刷洗（浸泡泡浴），接續用溫熱的清水洗淨(泡熱水澡、紗布巾擦洗)，再以乾淨的軟布拭去表面水漬（浴巾擦乾全身），最後放入公器室歸位（抱上床哄睡覺）；不同的是孩子皮膚光滑柔嫩，而公器多是不銹鋼或塑膠材質，表面的銹蝕、刮痕與坑洞彷彿歲月的足跡。
       洗公器無特殊竅門，最大的考驗是每餐待洗的公器堆疊如山；當我邊洗碗、擦碗，邊看著源源不絕地被送至水槽旁的公器，不禁又拾起「一心想做得又快又好」的做事習慣，這麼一動念，性子急了心也亂了，經手的器皿不時發出碰撞的聲響，還殘留油漬或水珠；幸好此地是佛門場域，我很快覺察自己的習性，稍做停歇就清楚求快是不必要的：兩餐之間有絕對充裕的時間，隨時也有支援部隊或生力軍加入，從沒發生公器洗不完的窘境，我大可放鬆身心，專注地享受洗公器的樂趣：碗一個一個洗、盤子一個一個擦、湯鍋一個一個歸位，就像一個字一個字爬格子、一炷香一炷香打坐、一天一天過日子……公器室傳來的悠悠佛唱，亦讓我急促起來的步伐一遍又一遍放慢。

       洗公器時，鮮少碰到太困難的事，大多數的師兄姐總是笑臉親切待我，並屢次接手油膩、粗重的工作，當我又不知不覺開始壓榨自己時，便會好心叮嚀：「該休息囉！」「吃點心囉！」「上班會不會遲到啊？妳該走囉！」他們的行儀是我最好的榜樣；即便曾與共事的師姐有小磨擦，彼此亦會有默契地提起佛法，適時化解心結。

       這份差事沒有薪水，也不會得到任何感激或讚美，但當大夥兒分工合作，一起完成所有公器的清洗，抬頭仰望棚架外的藍天時，陣陣拂面的清風，好像也吹進了心底。

       書上說，禪修是一種refill，我想我應會在「佛陀的廚房」裡待上好一陣子吧！

每次在大寮出坡，都能吃到廚房剛出爐的點心：披薩、黑糖糕、豆沙包、小麵包等，真是意外的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