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二天。

永生依然早到，今天圭鐘也挺早的。

 

兩人擠在一張椅子，膩在一起有說有笑。

賢重在敲鐘前進到教室，還是跟昨天一樣安靜。

 

政珉在早自習的中間才踏進教室，被班導念了一番才回到位子。

等著第一堂敲鐘考試。

 

鐘聲一響，四個人算有默契的看向那還沒有人出現的位子。

 

考試時間還有二十分鐘。

前門被輕輕推開，老師往外看了一下，很快回頭看一眼教室內依然安靜。

 

放心的走了出去。

 

五分鐘過後，老師回到教室，除了後坐四人抬頭，其餘還在寫考卷。

 

「繼續寫，頭低下去。」

 

看著老師身後跟上一個男孩，然後輕輕關上門。

躲開了四個人的視線，坐到位子上，沒拿考卷。

 

等下課鐘響，考卷被收走，四個人才起身。

擋住了亨俊的前後左右。

 

「對不起。」亨俊害怕的低頭。

 

「為了昨天翹課？為了昨天害我們等你晚回家？為了昨天口氣差？」政珉態度始終好不起來。

 

「都有，對不起。」頭更低了。

 

「你真的是夠了，校園惡霸喔。」永生推開政珉。

 

「今天不會在翹課了吼？」賢重蹲下，想尋求亨俊肯定的雙眼。

 

「嗯。」點頭，但低頭的程度，讓人很難對上。

 

第二堂考卷才剛發下。

亨俊將考卷對折，看也沒看，連名字都沒寫。

 

趴在桌上，等著五十分鐘過去。

鐘一敲，考卷被收走。

 

「為什麼都不寫。」賢重交出考卷後，回位子前逼問了一番。

 

「看不懂。」

 

「你看都沒看欸，先生。」政珉用力的將手落在亨俊桌上。

 

「我不會英文。」看政珉靠近了自己，頭又低下了。

 

「你滾，不要一直嚇人。」再次被永生推開。

 

「下一堂，歷史總可以寫一下了吧？」圭鐘雙手在胸前交叉，對眼前這摸不透的孩子還滿想了解一下的。

 

「嗯。」又是乖巧的點點頭。

 

兩天的期初評量終於結束。

中午休息時間，四個人像是慶祝般的買了汽水餅乾回到教室。

吃完了便當，喝著汽水配餅乾聊天。

 

「欸，他是不是都沒吃東西啊？」圭鐘指了趴在旁邊的亨俊。

 

「說到這，他昨天也沒吃吼？」賢重回想，永生以點頭表示沒錯。

 

「欸！」第一個起身靠近的是政珉。

 

拿起了手中的汽水，往亨俊臉頰上一靠。

嚇的跳起來，抹去臉頰上的水珠。

 

塞了一小塊巧克力到亨俊嘴裡。

瞪著圓滾的雙眼，這才終於讓四人看清楚亨俊的模樣。

 

「吞下去。」語畢，回到位子，繼續嗑著餅乾。

 

吞下了巧克力，坐回椅子上，不知所措。

最後實在感覺太過尷尬，跑出了教室。

 

「我又做錯什麼了嗎？」政珉咆哮。

 

「嚇到吧。」永生笑著說。

 

「沒事啦，他可能覺得害羞吧。」圭鐘拍拍政珉的左肩。

 

「呿。」

 

「不過，他還真的挺可愛的齁？」賢重尋求另外三人的認同。

 

沒有反對票，一致點頭。

上課鐘響過後，老師進教室前，亨俊回到座位。

 

看著自己桌上原本不存在的課本，瞄了一眼永生桌上的課本。

都是地理，所以，有人幫自己拿出課本囉？

 

深陷在自己的思考中，又被突然的觸碰嚇了一跳。

回過頭，眼神丟出問號。

 

「地理課很多筆記哦，課本不夠抄的，下次要帶筆記本！」

 

傻愣愣的點頭，又轉回。

看著充滿地圖和文字的課本，短短三十分鐘滿到沒空位的黑板。

 

臉上出現了囧字。

 

才正想趴下，永生遞過了一張白紙。

點頭表示謝謝，勉強的抄起黑板上一行又一行的死文字。

 

「超亂。」政珉皺眉。

 

「何止亂？根本像剛學會寫字而已啊！」賢重拿起那張像廢紙的筆記。

 

下課鐘還沒響，跟地理老師示意了一下

亨俊就被班導提前叫了出去，到現在下課快結束了還沒回來。

 

四個人研究著亨俊桌上的筆記，不經讚嘆。

離開國小後就沒看過這種字跡了啊！

 

剛上課不久，英文老師才剛寫了一句文法。

前門打開了。

 

亨俊走回了自己座位，收拾了桌面的雜亂，拿出英文課本。

 

「不好意思，老師借幾個學生。」

 

用手勢比出了OK ，聽老師叫了自己的名字，四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充滿不解。

推來推去的走出教室。

 

「沒有要罵你們，四個什麼臉？」老師笑了笑。

 

「那幹麻叫我們。」政珉噘嘴。

 

「只有你們跟亨俊說過話呀！」老師抱著點名單，笑容依舊。

 

「只有他欺負亨俊哦。」賢重很快把政珉推向老師。

 

「靠夭啊！」

 

「噓噓噓，還在上課欸。」老師拿起點名單，往政珉頭上一打。

 

暫停打鬥，等著老師要說什麼。

聽著班導一字一句，四個人完全開不暸口。

 

除了傻眼，沒其他形容詞。

 

回到教室，兩個老師以微笑表示。

四個人很快回到座位。

 

「你們有個很漂亮的老師。」英文老師用著不是很標準的韓文說。

 

惹的全班哄堂大笑。

 

亨俊終於聽懂這個老師說的第一句話，也淡淡笑了一下。

另外四個表情還是沉重，剩下的幾分鐘也沒聽到一點課堂內容。

 

 

放學四個人安靜的走在籃球場。

有默契的停下腳步，賢重很快一屁股坐下。

 

將四個包包安置在一邊，四人又是躺又是坐的。

 

「唉…」

 

「所以亨俊換過十二間以上學校？」賢重提問

 

「什麼？」永生不解。

 

「老師說他轉學的次數比我們四個加起來讀過的學校還多。」

 

「如果包含幼稚園就不止了。」圭鐘算是認同賢重所說的。

 

「所以他才會完全不懂英文。」

 

「何只英文？他連字都寫不好。」賢重補充了永生的遺漏。

 

「我看他今天應該連地理老師寫了什麼都不懂吧。」政珉又繼續說。

 

「他只是乖乖拿過我給他的紙。」

 

「然後照著黑板上一筆一畫寫下去。」圭鐘貼心的幫永生講完。

 

四個人又陷入了沉靜。

什麼原因造就這樣的亨俊，老師一時也解釋的不是很清楚。

 

家裡明明很富裕。

爸媽事業做很大，都不在國內，跟爺爺奶奶叔叔阿姨住在一起。

 

阿姨在自己國小二年級的時候住院，唯一會管教自己的人也就失去了。

亨俊的一切學習就像被迫終止，停留在國小二年級。

 

學校老師教的聽不懂，回到家叔叔除了工作心力都在阿姨身上。

爺爺奶奶寵亨俊，覺得不讀書沒關係，開開心心比較重要。

 

假日陪爺爺奶奶去老人會，上學的時間聽不懂也認為無所謂。

考不好，被留級，只能看著自己好朋友往上升，爺爺奶奶也是一句沒關係。

 

轉個學就好了。

 

就這樣留級就轉學，轉學就升上一個年級。

亨俊就這樣靠著國小二年級的實力，讀到了現在的高中二年級。

 

認為亨俊沒救了，叔叔在自己小學六年級的時候，也搬出去了。

阿姨身體康復，但是也不在身邊了。

 

繼續跟爺爺奶奶生活，附近的學校都轉遍了，就搬家。

亨俊知道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但是爺爺奶奶也不識字，爸媽除了生活費學費沒有寄多餘的錢回來。

 

每轉到一個學校，一開始都是受到關愛，久了，就被當笨蛋。

甚至難聽點，就是把自己當成智能不足的。

 

亨俊也知道自己多麼誇張，但是…。

總不能拖著一個17歲的身體，從國小二年級重新讀起吧。

 

漸漸的覺的爺爺奶奶像是在害自己。

久了，也開始不肯回家，泡在網咖。

 

面對叛逆的亨俊，爺爺奶奶依舊認為，開心就好。

認為亨俊晚上不回家，是和朋友去玩。

 

朋友。

亨俊怎麼可能交的到朋友。他連和別人的相處模式對話方式，都還是國小模樣。

 

心中的牆不知道已經多高多厚。

 

剛好遇上了這個老師，讀心理學畢業的老師。

看的出來老師想救回這個孩子，聽著這樣的故事，四個人根本取笑不出來，滿滿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