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文良著作集＞勵益品＞時光中的遺蹟 ㈡弦外之音

　　◎61、天烏烏

　　天烏烏，要落雨……　（要‥{要卜}。）
　　阿公、阿嬤，做陣巡水路，看著一尾䲂鰡嘏（肥大的泥鰍）……
　　阿公講‥「㑑𢵰伊掠來，煮鹹魚食！」　（㑑‥我們。　𢵰‥把。）
　　阿嬤講‥「煮鹹的呣好，煮𩟗的較好！」（煮鹹的不好，煮𩟗的較好！）
　　阿公講‥「煮𩟗的呣好，煮鹹的較好！」
　　阿嬤叫道‥「煮𩟗的啦！」
　　阿公叫道‥「煮鹹的啦！」
　　…………
　　阿公仔要煮鹹、阿嬤要煮𩟗，兩個相拍……
　　這時候，䲂鰡嘏尾巴一掃——唰！的一下，溜進大溝去了——
　　阿公跟阿嬤看了‥「嗐……」嘆了一口氣，說‥
「早若知影，著先𢵰伊掠起來，要吵，㑑則來吵……」
（早若知道，就先把牠抓起來，要吵，我們再來吵！）
　
■臺語註解
【䲂鰡嘏】ㄙㄨㄢ├　ㄌㄧㄨ├　ㄍㆦˋ　suan5~7 liu1~7 koo2
　⊕泥鰍。又叫「鰗鰡、塗鰡」。俗寫作「旋鰍嘏、酸溜姑、塗溜」。
　　{註}《爾雅．釋詁》嘏‥大也。〔疏〕《方言》云：凡物壯大謂之嘏。
【鹹𩟗】ㄍㄧㆰ├　ㄐㄧㆩˋ　kiam5~7 tsiann2
　⊕滋味、味道。指味道的鹹或淡。
【相拍】ㄒㄧㄜ├　ㄆㄚㆷ(漳)∥ㄙㆩ├　ㄆㄚㆷ(泉)
　　　　sior1~7 phah4(漳)∥sann1~7 phah4(泉)
　①相打、打架，互相鬥毆。{例}相拍無過田岸‥比喻打架無輸贏。
　　相拍𢭻見一下捻‥比喻大事情不講，小事情直直唸。
　②時間相衝突。{例}日仔相拍。
【知影】ㄗㄞ├　ㄧㆩˋ　tsai1~7 iann2
　⊕知影跡。喻知道、知曉、真正了解。
　　{例}哪知影。呣知影。上知影。逐項假知影。
【早若知影】ㄗㄚˋ　ㄋㄚ├　ㄗㄞ├　ㄧㆩˋ　tsa2 na7 tsai1~7 iann2
　⊕早要知道。{例}早若知影，著好額啦！
【㑑】{文}ㄗㄢˋ　tsan2　{變}ㄗㄢ　tsan2~1
　　　{俗}ㄌㄢˋ　lan2　{變}ㄌㄢ　lan2~1　⊕我們（含對方）。
【𢵰】{本}ㄍㄚ'ㆷ　kah8　{變}ㄍㄚ└　kah8~3
　　　{本}ㄍㄚ　ka1　　{變}ㄍㄚ├　kah1~7
　①將、把。　{例}𢵰物件予人。（把東西給人。）
　②為、替、幫。　{例}𢵰我的肩胛頭掠掠咧。（幫我把肩膀抓一抓。）

　　◎62、老鷹

　　有隻老鷹，站在樹梢上，聽到一群麻雀，吱吱喳喳的，談論著都市裡的情形。
　　老鷹從沒到過都市，不知道都市，到底長得什麼樣子，於是‥牠便飛進了都市……
　　老鷹只見高樓危危、人群攘攘、車流茫茫……
牠越飛越感到疲倦、越覺得頭昏眼花……結果‥牠竟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
從空中，墜落地面……
　
　　當老鷹醒來時，已經被人家關在籠子裡了。
　　眾聲嘩嘩……
　　「看！好漂亮的老鷹啊！」
　　「你看！牠的嘴，好尖銳啊！」
　　「牠的翅膀，好大啊！」
　　「老鷹是一種很堅強的鳥……」
　　「牠的眼睛，可以看得很遠……」
　　「牠的周身，都充滿了力……」
　　…………
　　老鷹聽著眾人的讚美，突然感到很難過，不禁‥「啊……」的尖叫一聲，叫道‥「我不是老鷹啊……我不是老鷹啊……」
　
　　老鷹是屬於高山草野的，天空是牠的家……不會笨得飛進都市。
　　牠飛進都市，牠太笨了——
　　牠不是老鷹……

　　◎63、壞人谷

　　有一座「好人山」，高聳入雲霄，上到山頂，就可以到達「天堂樂園」；可是‥在山下看不到，爬山又很累人，所以‥少有人，願意去爬好人山。
　　「好人山」旁，有一處「壞人谷」，從谷上看下去，是一片金黃亮麗、芬香撲鼻……許多人，因而會禁不起誘惑，不知不覺地，就溜了下去……
　　溜下去的人，很少有人再爬上來。
　　在谷裡，起初，是天天有吃有喝、有玩有樂，愛怎樣就怎樣；天天無所是事、為所欲為——逍遙得很。
　　可是‥在谷裡，過沒多久，眼睛就會壞掉，看不到日月光明，只能看到一片茫然黑暗；耳朵也會壞掉，聽不到蟲鳴鳥叫，只能聽到種種嘰嘲怒罵；手也會壞掉，拿不了琴棋書筆，只能拿起刀槍棍斧……心也會壞掉，想不到良善美好，只想得到邪惡兇暴……生活也會壞掉，不再是快樂安寧，而只能過著躲藏、逃亡的日子……
　　因為這樣，所以‥叫作「壞人谷」，進到壞人谷，什麼都會壞掉，最後就會‥「壞死掉」。
　　有人常常放下繩子，想去救在壞人谷裡的人，只可惜‥很少人願意被救，好像「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似的。
　　也許‥大家該合力，築起一道聳天高牆，阻止別人再下去……
　　留在谷裡的，就讓他們——全都壞死吧！

　　◎64、三座山

　　東邊的山說‥「每天，我都看著太陽昇起……真是無聊透了，我真想看看太陽，是怎麼落下的。」
　　西邊的山說‥「每天，我都看著太陽落下……真是無聊要命，我真想看看太陽，是怎麼昇起的。」
　　中間的山說‥「你們都比我好，我都不知道，太陽是怎麼昇起、怎麼落下的，每天看到太陽，就是在我頭頂——曬得我頭昏腦脹的……」

　　◎65、戲

　　我不是小寶……他們卻要叫我小寶……我不是小寶，我不答應他們。
　　媽媽告訴我‥「乖！他們叫你〈小寶〉，你就要答應，聽到沒？」
　　我還是不答應他們。
　　媽媽就拿棒棒糖給我，叫我要答應……
　　於是‥他們叫我小寶，我就答應了……
　　那位阿姨，又不是我媽媽，她卻要我，叫她媽媽，我才不叫呢！她又不是我媽媽。　可是‥媽媽卻要我，叫那位阿姨媽媽，媽媽說‥「如果你叫那位阿姨媽媽，就買玩給你……」　於是‥我就叫那位阿姨媽媽了……
　　我不想哭，可是他們，卻要我哭，我不想哭，我才不要哭呢！　可是‥媽媽竟然說我不聽話，打了我一巴掌，好痛好痛！我只好哭了……
　　後來，我學「聰明」了，只要人家，叫我小寶，我就喊‥「有！」
　　人家要我叫她媽媽，我就叫媽媽；他們叫我哭，我就哭；叫我笑，我就笑……因為‥有糖果、有玩具……
　　不曉得為什麼，後來‥他們又叫我阿仁、叫我阿忠、阿義……
　　那個阿姨，也是我媽媽；這個阿姨，也是我媽媽；那個叔叔，也是我的爸爸；還有要叫哥哥的、叫姊姊的……　真是奇怪，每個人，不是都只有一個媽媽嗎？　為什麼‥我有這麼多媽媽？
　　他們又一下叫我哭、一下叫我笑……我都乖乖的照著做。
　　大家都說我好乖、好聰明，又抱我、又親我、又給我玩具、又給我糖果……
　
　　有一天，我自己一個人，偷偷的跑出去玩，可是‥我迷路了，好不容易，碰到了個警察叔叔——
　　警察叔叔問我‥「你叫什麼？」
　　這會兒，我可糊塗了，到底‥我是叫小寶呢？　還是叫阿仁、還是叫阿忠、還是叫阿義呢？　我只好搖頭說‥「我不知道。」
　　警察叔叔又問道‥「你爸爸媽媽是誰？」
　　這會兒，又難倒我了，他們都對我那麼好，到底誰是真的爸爸媽媽，我也搞不清楚……　我只好搖頭說‥「我不知道。」
　　警察叔叔又問我‥「你家住在哪裡？」
　　我想了又想，我住了好些地方，到底哪裡，是我的家呢？　我只好搖頭說‥「我不知道。」
　　警察叔叔，被我搞得一個頭兩個大呢！
　　我只好說‥「隨便你們，要叫我小寶，還是叫我阿仁、阿忠、阿義……都可以；你們要誰，當我的爸爸、媽媽，我就叫他們爸爸、媽媽；你們要我住在哪個家，我就住在哪個家……只要有糖果、有玩具……怎樣都可以。」
　　警察叔叔，聽得一頭霧水呢！
　　其實‥我也搞不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後來‥還是媽媽，到警察局報案，這才找到我，把我帶回家。
　　我不禁的問那位媽媽說‥「我到底是誰？誰才是我真的的爸爸媽媽？何處才是‥我真正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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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文整修首舖「新聞台。潘文良著作集」。2022.01.16.日　00:01:08
◎潘文良《時光中的遺蹟》㈡ 6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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