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寓言

　　◎老虎當前

　　　　　　　　　　　　　　　⊕潘文良　撰

　　阿國、阿進、小民，三個人，一同上山採藥，由於需時多日，也就紮營夜宿。
　　第二天，一早起來——
　　他們發現‥一百公尺外的小丘上，有隻老虎，伏踞在那裡，虎視眈眈的，注視著帳篷處。
　　阿國看到老虎，便高興的叫道‥「嘿嘿嘿！我們一同合作，去把那隻老虎抓起來吧！虎皮、虎骨、虎肉、虎血、虎鞭，都可以賣得好價錢呢！」
　　阿進是個二十多歲的壯漢，雖然害怕，但自來好強，聽阿國這麼一說，不禁叫道‥「好啊！好啊！說上就上！走！」阿進叫著，便抓起掘藥草的小鋤頭，還有一把小刀，就邁步向前。
　　阿國是個五十多歲的中老年人，忽然想起‥過去，曾經看過老虎攫人、吃人的情形，心裡不禁害怕了起來，便叫道‥「我看……還是算了……那隻老虎，已經盯上我們了……要小心啊！」
　　阿進叫道‥「哼！說要捉老虎的，可是你啊！怎麼這下子，又『覕鬚』了咧？老虎，有什麼好怕的啊？」（覕‥藏匿。覕鬚‥喻不敢囂張。　聳鬚‥喻囂張。）
　　小民是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看到老虎，就嚇得直發抖，趕緊叫道‥「還是不要去招惹老虎……我們快逃吧！」
　　阿進好強，上前走了十公尺，觀察了一陣，叫道‥「哼！我們根本不必怕那隻老虎啊！古有伯樂能相馬，今有阿進能相虎……你們看——那隻老虎‥毛色無光澤、兩眼無精神、體態多慵懶、神情多憔悴……根本就是‥『大病貓』一隻，有什麼好怕的？」
　　阿國叫道‥「自古人言‥『老虎不發威，被人當病貓。』牠這副病懨懨的模樣，正是攫人的手段啊！」
　　阿進叫道‥「哼！你真是太沒膽啦！」阿進叫著，又上前十公尺，對著老虎，扮了幾個鬼臉，見老虎沒什麼反應，便回頭笑道‥「哼！看吧！根本就是‥大病貓一隻！沒什麼好怕的啦！」說著，又舉步上前。
　　小民叫道‥「你小心啊！」
　　阿進叫道‥「哼！古有‥『楊香為救父，空手打老虎』；還有‥『武松以空手，打虎成英雄』，還有個‥『周處為除害，打死南山虎』……可見‥老虎根本也不是那麼厲害，沒什麼好怕的，更何況‥我還有小鋤頭、小刀在身呢！怕牠什麼？」阿進又走上前十公尺，停了下來，對著老虎，打了一套「伏虎拳」，想看看，老虎會有什麼反應。
　　老虎突然‥「吼……」的了一聲。
　　阿國嚇得趕忙倒退了好幾步，叫道‥「阿進！你別招惹牠啊！快跑吧！」
　　小民嚇得躲到樹後面，探頭觀望。
　　阿進雖然也嚇了一跳，但好強地，故作鎮靜，看老虎也沒進一步行動，便鄙視的叫道‥「哼！這隻大病貓，根本是在『虛張聲勢』嘛！你們何必『自己嚇自己』呢？」阿進又向前，走了十公尺，停了下來，開始舞起小鋤頭、耍起小刀。
　　老虎又‥「吼……」了一聲，張開血盆大口、舞起利爪。
　　小民尖叫道‥「啊……不得了！老虎……老虎要吃人啦……」
　　阿國雖然害怕，但為了安撫小民，還是故作「勇敢」的叫道‥「別怕！別怕！有我在！老虎……你別想吃人啊……有我在……你休想要吃人……」
　　老虎舞了一陣，又伏到地上。
　　阿進看見‥老虎也沒有再進一步行動，便不屑地笑道‥「哼哼哼！你們兩個膽小鬼！幹嘛那麼怕死啊？我說‥牠根本就不敢攻擊我們……你們怕牠，牠還怕我呢！哼！」阿進說著，便一手抓著小鋤頭、一手抓著小刀，慢慢的，向老虎逼近。
　
　　一群登山客，正站在高崖上，看著事情的發展。看到——
　　阿進一步步的，逼向老虎，還在那裡挑逗老虎。
　　眾人不禁議論了起來——
　　有人說‥「那個人，真是勇敢啊！竟然不怕老虎耶！」
　　有人說‥「他哪裡不怕？只是‥不知道害怕，或者逞強說不怕罷了！」
　　有人說‥「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遇到老虎，跑都來不及了，竟然還敢去招惹老虎。」
　　有人說‥「老虎真要起身攻擊，我看他會溜得比誰都快呢！」
　　有人說‥「說不定‥那小子，真的很厲害，能把老虎給打死呢！」
　　有人說‥「哼哼！別做夢了！老虎真要攻擊他，他十條命，也不夠死……」
　　有人說‥「他這樣招惹老虎，對自己、對同伴，有什麼好處呢？」
　　有人說‥「真是‥無自知之明——不自量力的家火！」
　　有人說‥「對嘛！他還以為‥他真的是『武松再世』啊？」
　　有人說‥「如果他們三個人，一起合作，或許能打敗老虎哦！」
　　有人說‥「算了吧！那老的老、小的小……」
　　有人說‥「要是他手裡，有獵槍，或是弓箭、大刀、斧頭，那還有打勝的機會……但憑那支小鋤頭、小刀……恐怕‥不會有什麼勝算啊！」
　　有人說‥「你們看……老虎會不會攻擊他？」
　　有人說‥「只要他跟老虎，保持一定的距離，別再一直逼近老虎、挑釁老虎，相信‥老虎也不會主動攻擊啦！」
　　有人說‥「依我看來‥就算老虎發動攻擊，最後會贏，也要付出代價啊！」
　　有人說‥「如果他們三個，奮力的與老虎搏鬥，老虎雖然會贏，但恐怕也會受傷慘重……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啦！」
　　有人說‥「你們覺得‥老虎到底會不會攻擊他呢？」
　　有人說‥「看來……老虎還沒那個膽……其實‥牠也會害怕啊！」
　　有人說‥「那老虎，要是吃飽了的話，相信就比較不會攻擊，但要是肚子餓的話，那就一定會攻擊啦！」
　　有人說‥「我敢說‥老虎為一定會攻擊他的，除非勝不過人，牠才會落跑。」
　　有人問‥「那你說‥老虎會在什麼時候攻擊呢？」
　　有人問‥「那依你研判‥老虎會如何攻擊呢？會先咬他的腿，使他受傷不能跑，還是先咬他的手，使他不能還擊？還是直接就咬他的脖子，一下就給他死呢？」
　　阿文聽了，不禁笑問道‥
「你們問這種問題‥
　老虎會不會攻擊？
　老虎什麼時候攻擊？
　老虎會如何攻擊？
　這不會太好笑了嗎？」
　　有人說‥「怎麼會呢？『知彼知己，百戰百勝』嘛！知道老虎會不會攻擊、什麼時候攻擊、如何攻擊……才能做好『防備』啊！」
　　阿文笑道‥
「依我看來——
　他該問的是‥『如何才能避免‥被老虎攻擊』才對啊！
　而不是‥如此逼近老虎、挑釁老虎，讓自己置身於險境，
　才來問‥『老虎會不會攻擊、老虎什麼時候攻擊、老虎如何攻擊』啊！」
　　　　　　　　　　　　　　　　　　2003.12.09.二　初稿
　
■台語註解
【覕鬚】ㆠㄧˋ　ㄑㄧㄨ　bih4~2 tshiu1
　⊕因膽怯而退縮的樣子。「聳鬚」的相反。
【聳鬚】ㄘㄤˋ　ㄑㄧㄨ　tshang3~2 tshiu1
　①鬍鬚聳起來，或蓬亂的樣子。
　②引申為囂張、逞威風。
　
※舊文整修，重舖於「新聞台」。2020.01.03.五　02:18:48
◎潘文良《老虎當前》。2003.12.09.二　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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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文良《老虎當前》。2003.12.09.二　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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