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4-10 14:41:44泰卡臣

我讀余華寫兄弟

近來讀得血脈沸騰的一本書。
(上集。二○○五年十月二十七日)

列車到達太和站,我看著宋鋼寫給林紅和李光頭的信,哭了。
(下集。二○○六年四月八日)

自從《海邊的卡夫卡》後,有一段時間沒有看過字數這麼多的長篇故事。下集篇幅為上集的兩倍有多,接近五百頁,兩回合共超過五十萬字。無論在巔簸搖晃的小巴及渡海小輪,抑或擠得喘不過氣的地鐵車廂;在宿舍的房間內,在辦公室的工作枱上,吃午飯的茶餐廳內,還是等候電影開場前的一刻、電梯未到前的數十秒、課堂的十五分鐘小休、在銅鑼灣等候城巴25A回寶馬山宿舍,一有空檔便會揭開剛才停下的哪一頁繼續看下去,完全到了不能擱下一會的狀態,大概是發憤忘食跟廢寢忘餐的總和,終於在買回來的個多星期後,讀完了。

余華的書背的後記上這樣寫著:「一個西方人活四百年才能經歷這樣兩個天壤之別的時代,一個中國人只需四十年就經歷了。四百年間的動蕩萬變濃縮在了四十年之中,這個彌足珍貴的經歷。連結這兩個時代的紐帶就是這兄弟兩人,他們的生活在裂變中裂變,他們的悲喜在爆發中爆發,他們的命運和這兩個時代一樣地天翻地覆,最終他們必須恩怨交集地自食其果。」的確,世上未曾有國家像近代中國這般以光速演進,那怕是《辭海》內都無法找到合適的形容詞將如此一個大時代描述精準。劉鎮在上回進入文革的火紅時期,一切事情都偏離正軌,有違常理,無數人民因此面無辜犧牲,當中包含了對敵對份子(右派)施予刑罰的過程詳盡彼露,殘忍程度令人心寒,教人咋舌。很多次因為害怕而不敢讀下去。我悲嘆,原來,最懂得傷害中國人的,原來是同一民族,炎黃子孫。

來到故事下部,劉鎮的人已經將文革拋諸腦後,之前如何狠毒地對付過屬反動份子黑五類的左鄰右里隻子不提,是呀,人家都受惠於八十年代的改革開放,人人都向前看,也向錢看,回首舊日又有何用?我在想,假如李光頭不是因為投資失利被迫在鎮政府門口拾破爛過活,會否成為鎮內首富?如果當日林紅決定下嫁的是李光頭而非宋鋼,她最後會否當上色情理髮店的林姐?假若宋鋼天生不是個如此執拗的人,最後他又會否走上了結生命的不歸路?誰也沒有辦法,命運這回事誰都改變不了,那怕是天翻地覆的大時代中,劉鎮會變,電視節目會變,吃東西的口味會變,穿衣的品味會變,就是命運未法改變。同樣地,在劉鎮的四十年,甚麼東西都變了,人也一個一個地走了,除了命運無法改變之外,他們劣根的天性(愛說是非,見風駛舵等)和愚昧無知還是依舊一樣。國家在進步,獨是人民的素質還停留在封塵蓋棺的咸豐時代。

題外三話:
(1)《兄弟》的上下部出版日期相差半年,期間看過李碧華的《煙花三月》,經歷無數痛苦和悲難的袁竹林婆婆,三月尾在武漢家離開人世了,命運這回事有時很難說得準,纏繞在三月的光景,心境有如外面的天氣,暗淡灰沈,陰傷濕冷,是不幸的巧合,望袁婆婆安息。
**(可參閱今期,即八三九期《壹周刊》「潑墨」專欄的「最難開口的一句話」)

(2)《兄弟》上部比下部來得短,來得精彩,我這樣認為。

(3) 讀這本書的時候,想到繁體字與簡體字的問題。《兄弟》由上海文藝出版社負責出版,當然用上簡體字,只售二十七元,如果換作是繁體字的台灣版,來價肯定超過一百元,這是近年國內書籍在海峽兩岸有大批讀者追捧的原因。如果說聯合國於零八年全面採用簡體字,是把繁體字趕盡殺絕未免過份悲觀;去年十一月才因為讀過《南方都市報》一篇有關內地學者主張重新採用繁體字而感到高興,我想,回復繁體字的正統地位在國內已具有一定支持度,只是時機未成熟而已;同時,我認為兩種字體皆可並存,雖說國內人民知識水平日高,要重新掌握繁體字理應難度不大,但畢竟簡體字已推行超過半個世紀,撥亂反正非一朝一夕的事,所以在大力支持使用繁體字之餘,亦應該重視簡體字的社會功能,它的確令很多人重新學會語文。反正《兄弟》主人公和故事發生的地方,都在共黨統治的天空下,若看繁體字的台灣版本,投入程度或許不會這樣高。

卷七十八(10/4/2006 14: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