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9-21 19:41:44薇薇
三闖死亡門檻
作者 單國璽
最近醫生檢查出我患了肺腺癌。許多朋友聽到這個消息,都有些震驚,認為我得了不治之症,為我擔心。因了宗教信仰的力量,我自己反而能夠平心靜氣地接受這個事實。其實這也不是第一次與死亡為伍,我已三次闖蕩過死亡的門檻。
一、初嚐死亡滋味
十二歲的時候,我剛從縣城住宿的學校回到鄉村家中度暑假,光著頭和小朋友們一起跑到村外的麥田中遊玩了一個上午。中午回到家中,立刻感覺頭暈腦脹,天昏地暗,母親立刻把我抱在床上,這時我感覺心跳加快,呼吸困難,全身乏力,好似快要死去的樣子,母親緊握著我的雙手,我用微弱的聲音請母親將我奉獻給天主,我自己也向天主許了願:如果天主保全我的生命,我將終生度神父奉獻犧牲、榮主救人的生活,然後我就昏迷過去了。
昏迷了多久,我不知道;是否停止了呼吸,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覺得靈魂好似脫離了肉身,立刻看到了耶穌、聖母及許多天使和聖人聖女,也看到了一些魔鬼。聖母特別護衛我,她向魔鬼看了幾眼,他們就逃之夭夭了。耶穌站在一條深溝另一邊,我正想跨過深溝去接近祂,我的護守天使便拉住了我,不讓我過去,然後我就慢慢地清醒了。
清醒之後,母親還坐在床邊緊握著我的手。母親告訴我說,在我昏迷之後,曾經有一段時間停止了呼吸,她非常著急,一方面要我父親去找神父來傅油,另一方面熱切祈禱,並許願,如果天主揀選我作神父,她也願意將她的獨子奉獻給天主。後來證實這個突如其來的怪症是中暑,確實有死亡的危險。這是我第一次嚐到死亡的滋味。
二、子彈從耳邊飛過
一九四四年四月三十日的早晨,大名教區小修院的院長忽然要我和另一位同學陪同霍立本神父去濮陽朝聖。濮陽縣城在大名縣城南方約一百五十華里。濮陽縣城內有一座聖母山洞,供奉一尊露德聖母態像,是大名教區南部教友們的朝聖地。每年五月一日都有隆重的大禮彌撒、聖體遊行等慶祝活動。
霍神父是匈牙利人,有一把超過腰部的大鬍子,他騎摩托車時,鬍子飄飛兩肩上,真是壯觀,也是沿途經過日軍檢查站的通行證。從大名出發時,一位耶穌會的輔理修士,在我腳踏車的主樑上綁了一片風力發電機之螺旋槳,這片螺施槳約有兩公尺長,十餘公斤重,車前車後都露出一段,相當顯眼。開始的時候,不感覺沉重,還跟得上霍神父的摩托車,距離濮陽城十餘公里的時候,便感覺有些疲累,和霍神父之摩托車的距離越走越遠。這時經過一個日本軍的檢查站,我看到前面霍神父及那位同學都沒有下車,我便飛快地追趕他們,也沒有下車。過了檢查站之後,我聽到後面大聲呼叫,我也不知道是在叫我,便繼續追趕霍神父,這時聽到後面一聲槍響,同時在我右耳傍邊有「颼」的一聲,一顆子彈已經擦過我的右耳。這是我第二次闖過了死亡之門檻。
三、與癌症結緣
一九九五年三月我在羅馬參加宗座宗教交談委員會時,該會主任委員雅霖澤樞機希望我能夠在台灣籌備召開第一次天主教與佛教的國際交談會議。不久之後,宗座家庭委員會主席杜喜躍樞機也要求於同一年,在台灣籌備召開第一次亞洲家庭及人口會議,為籌備這兩個國際會議,我需要勸募大量經費,商租場地、籌備食宿、接待、交通、拜會等事宜,尋找服務人員,組織工作團隊,與政府及宗教界有關人士溝通協商,需要消耗大量時間與體力。
在籌備以及召開大會期間,我全力以赴,並不感覺疲倦。但當兩個大會結束之後,感覺異常疲累。以往在忙碌之後休息幾天,就可以恢復過來,但這次感覺上是不一樣的疲倦,並且時間拖得很長。去醫院檢查,也沒有查出什麼。後來我感覺攝護腺不適,便去榮總作切片檢查,經化驗證實是攝護腺癌第二期。這時熱心教友三軍總醫院放射科主任任益民醫師得知,便勸我去三軍總醫院治療,他親自為我作放射。經他細心治療照顧,至今攝護腺癌沒有復發。
當我得知自己有攝護腺癌時,確實有些驚恐,但在誠懇地祈禱之後,心情很快就平靜下來,願意承行天主的旨意。這次的病情只有我和醫生知道,沒有告訴任何人,以免別人為我擔憂。這是我和死亡擦身而過的第三次經驗。
不久之前,當醫生告訴我患了肺腺癌的事實之後,我的心情相當平靜,願意承行天主的旨意,沒有太大的恐懼。這也許是因為我有了攝護腺癌的經驗,心理有所準備的緣故吧!
這次得肺腺癌的消息傳出之後,許多關心我的朋友,道聽途說,關於我的病情有了許多不同的版本。有人說我已病入膏肓,有人說已經進加護病房或安寧中心。為使朋友們安心,我請主教團秘書處發佈了一個簡短消息,將病情實況告訴大家。我常和關心我的朋友們開玩笑說:「請為我代禱,求天主賜給我承行祂的旨意,以及承擔病苦的足夠力量。但不要勉強天主顯奇蹟,破壞祂對人生命所定的規律!」我誠懇地感謝大家的關心與代禱,但希望大家不要勉強天主為我顯奇蹟!
單國璽樞機
離家修道一甲子
幼小的時候,對人生有許多夢想。有一段時期想當醫生,中學時期又想做水利工程師,但是自小最嚮往的還是神父牧靈福傳的職務。想作神父的意念越來越清楚,也越來越堅強。十八歲時,父母按照當時習俗已為我找到了結婚的對象。我得知之後,便向父母堅決表示我要當神父不要結婚,甚至在元宵節絕食抗議。父母終於放棄了為我訂婚的計劃,而同意我去修道作神父。我便進了教區的小修道院。
當時大名教區的聖職人員大多數是耶穌會士,只有少數的幾位教區神父。朝夕與耶穌會士相處,並且所閱讀的聖人傳記大多數也是列品的耶穌會士。小修道院畢業之後,向大名教區耶穌會的區會長表明想入耶穌會的願望。會長說:「主教認為教區神父人數太少,希望你留在教區內,不要入耶穌會。」但是他又輕聲地說:「熱心祈禱吧!等待新的時機!」於是我便去景縣若石總修院攻讀哲學。
一九四六年暑假從景縣回家時經過大名。當時大名耶穌會的區會長是匈牙利籍的吉鳳翔神父,他主動地召叫我去談話。首先他問我是否還願意加入耶穌會。我回答說:「從未改變入會的意願,只是等待新時機。」他說:「時機來了,我們的查主教要調換了。你回家以後好好準備,在聖母升天節以後,先到大名報到。」吉會長告訴我查主教調職之事還是秘密,不可洩漏。他也沒有告訴我誰要接替查主教作大名教區的監牧,我也不便向他詢問。原來查主教只是一位沒有晉牧的耶穌會神父,可以隨時調職。後來纔知道他的繼任人是我的恩師隆其化神父。
當年八月十五日,我在濮陽縣城內參加了隆其化神父所舉行的聖母升天大禮彌撒。彌撒後我辭別了恩師隆神父,他特別降福了我和我的同學安世民。安同學和我先去東干城我家過夜,第二天我們便騎腳踏車北去一百五十華里的大名城。我十二歲時就離家到城市中求學,只有寒暑假纔能回家與父母團聚。但是我感到這次離家的心情和往常大不一樣,有一種生死別離的感覺。臨別時我父親一語不發,但他的表情非常憂傷,他內心的感受可想而知。兩個妹妹也很憂傷。全家人送我至家門口,我堅持他們不要再送,但母親非常堅持要送我一段路程,並強忍內心憂傷,表現了亞巴郎祭子的堅強信德。到了村外,我要求母親止步回家,我內心猶如刀割,直覺這是最後一次道別。我在單車上時常回首觀看,直到一里之遙還看到她的身影。當時我有一種預感:這一生中再也見不到父母了。果真,我的父親在我入耶穌會後第二年便與世長辭了,我的母親在我晉牧前三年去世了,一生中再未見過雙親。
八月十六日晚上我和安同學抵達了大名城。十九日吉鳳翔會長神父親自駕著牛車帶領安世民、孫益軒、梁鳳洲、張鶴琴和我去北平(當時名稱)入耶穌會初學院。大名當時是共產黨八路軍的地盤,北平則由國軍佔領。兩地之間約有四百多公里。因為戰爭之故,公路及鐵路都被破壞。我們經過許多村莊,進出村莊時均有人查看我們的通行證。到順德府時逢大雨,我們住在主教公署將近十餘日之久。順德教區的葛主教和其他遣使會神父都是波蘭人,對我們非常照顧。大雨過後我們便啟程去石家莊,這時便需要經過國共兩軍的戰爭區。我們走一程便向迎面而來的人探聽前面的戰爭情況,夜宿各地天主堂也得到神父、教友們的協助,這樣躲過戰爭的火線。到達石家莊之後,我們便將牛及車一起賣掉,用所得款項購買去北平的火車票。到達北平時,已是九月五日。正式入初學院以前,需要作體檢和修會審察,這兩項我都過了關,其他過關的同伴便於九月七日入初學,但我因為在景縣總修院讀過哲學,必須有羅馬傳信部特別許可,纔能入會。為此我應該等待,九月十一日由當時北京總主教田耕莘樞機代表傳信部給予許可,我纔能正式入耶穌會初學。今年九月十一日便是我入會修道一甲子。請大家同我一起感謝讚美天主!
比從容乎疆場之上,沉潛於仁義之中的英雄,
更見雍容大度.誠教士之楷模,天主之良牧唷!
我等學習之
願我等眾人皆蒙主恩
承行主旨
榮主救靈 2006-09-23 13:36: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