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新竹已工作了幾年，總是習慣到特定早餐店，吃起司蛋餅加小杯溫紅茶這樣的組合，簡單、快速、吃得飽又不至於太貴。除非早餐店公休，否則每天總像是執行某個儀式般，在固定的時間出門、騎車、停車、入店、點餐。日子久了，老闆娘也熟悉了我的習慣，從制式的「想吃甚麼」問句，轉換成「今天一樣嗎」，我只須點點頭，三五分鐘後，一套組合餐就會放到我的桌上。

　蛋餅通常被切成好幾段，切痕中隱隱露出剛融化的金黃色起司，餅皮微焦，用看的就能想像到那脆脆的口感。我習慣先吸一口紅茶，紅茶的甜份很足，沿著喉嚨一路往下，此時，似乎身體裡每個細胞都張開大口用力地汲取，空空的胃也鋪上了一層薄薄的溫暖墊子，接著夾起蛋餅，未斷的起司拉成一條長長的線，入口，即在口腔裡散開，一鹹與一甜融合，正是我喜歡的且熟悉的味道。這樣的熟悉感讓我覺得很安心，似乎每天只要吃了這一餐，就能一切順利。

　早餐店附近有一間國小，固定在八點五十分左右，小朋友會開始在操場上運動，他們的聲音高亢嘹亮，而當聽到這些聲音，我便知道該準備去上班了。新竹的工作對我來說也是熟悉的，收發E-mail、開會、了解產品問題、安排出貨等等，每件事情都是我會的，若沒有緊急的狀況，我多半能準時下班，並在下班後發展自己的興趣，同事跟主管也都年齡相仿，工作融洽，因此我一直以為會在新竹待很久很久。

　但幾年過去，因故換了公司，工作地點也換到台北。面對新的工作環境、新的同事、以及從未接觸過的挑戰，讓我有點不安。剛到北部的幾週，我常到租屋處附近的不同早餐店點起司蛋餅當早餐，想找到跟新竹一樣的熟悉感，期待著甜甜的紅茶，以及那熔融狀的起司蛋餅。可惜，有些早餐店的店員總在起司未融化前就起鍋，紅茶的甜味也較淡，有點澀味，讓我常聯想起新主管對我的抱怨「你不是有經驗的工作者嗎？怎麼還做出這種程度的簡報」。

　有些店家使用是白色的起司，吃起來口感雖然類似，但白色起司配上蛋餅的樣子我不愛，當店員端上來時，不免會興起早知道就不進來這間店的念頭。更不一樣的是首都的天氣，天空經常是片片的灰雲連到遠方，也常下雨，出門若見到天空飄著雨絲，我的心情也跟著黯淡下來。店員與我不熟，回覆完制式的詢問，坐下，眼睛跟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移動，還沒開始上班，卻已經感到疲憊。

　這不是我想像中的生活啊，我這樣想著，但，既然選擇了，來了就得學習適應，再給自己以及這城市一點時間吧，期待我會找到可口的起司蛋餅與溫紅茶。

中華副刊2019.0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