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友新作】貓 — 左家瑜
對貓的恐懼來自兒時的眷村記憶。有一回幼稚園下課,不知母親去哪家串門子,只好在門口呆坐。彼時巷裡來了隻小黑貓,我伸手一抱,牠的利爪瞬間在我鼻樑上抓出道血痕,幾乎破相。
後來聽說貓有九條命,以及跳過棺材屍體會成殭屍的駭人聽聞。自此,對我而言貓就與殭屍畫上等號。
家中常煮麵疙瘩替代米飯,不知從哪聽來它有個別名叫「貓耳朵」,我便說什麼再也不吃了,殭屍的耳朵怎麼能吃?上了高中看倪匡小說《老貓》,來自外太空的生命頂替了貓的軀殼在人世存活三千年,先抓死一隻狼狗警犬,又讓「可以打過一頭野牛」的鬥狗老布幾乎肚破腸流。我更覺得,喵星人果真不容小覷。
長大後才知道貓也只有一條命,屍體也不會變殭屍。隨著眷村拆除遷建,會做貓耳朵的人越來越少,想吃都沒得吃。當然,借屍還魂的三千年老貓只是作家天馬行空的想像,再生動也不足懼。
出社會後,生活圈拓寬了,發現養貓愛貓的朋友比比皆是。原來貓也愛撒嬌,喜歡在你腳邊磨蹭,按摩牠時會發出咕嚕嚕嗓音回報。我不再似過往般討厭貓,但也從不主動親近,始終帶著距離看牠們。偶爾戴上老花眼鏡照鏡子,瞧瞧,鼻尖上的抓痕仍隱約可見。
一回從網路上看到了幾篇愛貓作家的文章,隨興閱覽後,多少改變了我對貓的看法。作家們生花妙筆記述了人貓共處的日常生活片段,馮平形容他的愛貓凱莉有「哲學家的身影」及「小說家的世故」,真是細膩又動人的描寫。作家們為貓兒取名也很有意思,蘇雪林的貓叫黑鍛,柏楊的貓叫孟子,林文義的貓叫棉花,都是因有貓存在而生動的世界。爾後,每每造訪養貓友人,我開始用一種新心態端詳貓,有時牠們眼神半閉如老僧入定,淡漠安靜,有時則化身為芭蕾舞者,用曼妙的舞步在屋內迴旋,當牠懶得理你時,眼睛一瞇就瞇成了海平線,你無從跨越。動靜間皆泰然,優雅極了。
好友領養了隻名為多麗的加菲貓,偶爾聚會時總從她臉上看到一種似曾相識卻難以形容的表情,後來發現那是多麗的影子,我想那是貓上身,或者說,好友被擬貓化了。幾年前,好友的先生意外離世,之後我去探望,她告訴我,先生在的時候,多麗一向睡在夫妻倆的腳邊,先生往生後,每每夜半醒來,都發現多麗睡在先生的枕頭上。有回好友哭了,多麗跳上她的大腿,用小小柔掌抱住好友的手,彷彿想藉由掌心傳遞溫度。那種慰藉是我無法確切體會的,卻相信,那是一種無聲勝有聲的力量。
某日午后信步公園,見一隻街貓在公園座椅上舔舐自己的體膚,陽光灑在牠烏黑柔亮的毛髮上。想起作家朱天心在「我的街貓朋友」文中所提,讓喜歡與不喜歡的人都能習慣牠們出現在你生活眼角,就像每天見到的太陽,四季的花與季節的鳥一樣。
眼前所見風景是如此自成一格,我開始喜歡牠門的存在。
麵疙瘩和貓耳朵做法完全不一樣喔。
麵疙瘩是加水調成濃稠麵漿,於水滾時用筷子撥一小團一小團麵漿到水裡,再加些肉菜及調味料即可。
貓耳朵是將麵粉揉成麵團,揪成一小塊一小塊,用手指在小塊麵團壓推成扁捲形,用水燙煮熟後,可做湯或乾吃法。
我也是眷村長大的孩子,這些吃食都是童年記憶。
貓真的很可愛,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在街上看見貓,心情馬上就變好了,現在的電影、電視也不再像以前那樣賦予貓咪陰暗負面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