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5-21 09:06:08阿盛

【文友新作】颱風過境 ─ 蔡文騫








某年盛夏颱風剛剛過境,大學同學一干人等下山後決定繼續南下墾丁,那個時候海角七號還是個無人知曉的地址,我們仍有沒完沒了的暑假。

南灣風大浪大,天氣陰沉,一排人坐在沙灘上,等天氣難得轉晴的瞬間衝向海邊,雨一落起便回頭衝向傘下,整個午後,浪花來了又走,破碎了又綻開,海水帶走白砂,身體慢慢陷入海平面下,天光詭譎,好像世界張開的裂口,要將我們吞噬,躲了一天的雨,不免惋惜無法下海玩水,如果是現在的我,很願意就這樣,緩緩沉陷一個無所事事的夏日。

不幸的是,就在某一次的波浪衝擊裡,一位同學的眼鏡被沖走了,晚上回到民宿,為了展現同學愛,我們所有人脫掉眼鏡,一起玩瞎子版的樸克牌心臟病遊戲,花色點數閃爍,到底是7、8、9還是10點沒有人分得清楚,一場瞎起鬨,拍錯的人一臉無辜,沒出手的人說不定才是對的,最後帶著一雙雙被拍紅的手背入睡。

那時候什麼都還看不清楚,覺得永遠是很熱的夏天,在模糊中辨識比對自己手中的數字,然後我們就在朦朧中來到不同輪廓的未來。

沒有讀懂的青春隱喻,風雨拍溼的迷濛視野,看不見的遠方邊界,每年夏天颱風離開的時候,城市從搖晃飄盪中又凝固回原本堅硬的形狀,才想起來不及了。

人間福報副刊2015.05.21

畫作/ 陳澄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