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國三暑假參加學校舉辦的美國遊學團，到佛羅里達州待了一個月，遊學目的該要多和外國朋友聊天交流，我卻老跟摯友怡婷膩在一起。有個周末到迪士尼樂園，我帶著出國前剛買的《海水正藍》，記不得確切帶書的理由了，我容易暈車，向來不在巴士上閱讀；印象中對怡婷說過《海水正藍》好看，要借她讀，但這在宿舍就辦的到，用不著大費周章拎到樂園；努力擠出可能的原因，大概是怕等待搭遊樂設施時大排長龍，想打發時間用的吧。在模擬飛車的震動包廂內，我把書放在座位底下置物籃，忘了攜出，原始版本便遺留在美國了。

幾年後在書店喜見皇冠重新出版《海水正藍》，立即買下，翻閱，還是初時的悸動，〈長干行〉篇章裡「她是他二十幾年回憶中唯一的溫柔」，多感傷卻又美好的情愫。〈儼然記〉的「在芸芸眾生中，一眼便看見對方的滿身光華」不正是我日夜企盼的愛情，悲劇也還那樣值得。〈海水正藍〉尤讓我心波蕩漾，每回讀到最末段小阿姨喚著逝去的小彤名字，我的眼淚就落下來，「而海水嚜！海水正藍」收尾，又是這般療癒人。我忘了問怡婷看過這本書沒，但始終深信那是我們會有共鳴的語言及愛戀。

「海水一波湧著一波，急切的翻滾上岸，像要訴說什麼，上了岸，卻又低首斂眉，徐徐退去，到底什麼都沒說。」我一遍一遍讀著〈海水正藍〉，想告訴怡婷：我還是那個喜歡張曼娟小說的女孩，儘管如今看來那些情感太孩子氣的偉大，我不願說該或不該，只是有時代價太高，一如妳的殉情。

怡婷，我很想妳，妳那邊也有詩有故事，有湛藍的海水嗎？

中時人間副刊2015.05.01
攝影 / 彭義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