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很少手寫信，也少了拆信讀信的期待，與喜悅或悲傷。我是很愛寫信，所以喜歡買信紙信封，淺藍粉紅淡淡黃再加些花草、人物、星星月亮的，輪流使用。

    最常寫信的時期是在高中，認識了新朋友，就是一封接一封的書信來往，我記不得都寫些甚麼了，大約是很高興認識你、很開心與你們同遊之類的，普通平常，但是卻常常期待收信，然後與好友分享，討論信的內容。我的信通常寫一頁，密密麻麻，至多二頁，但不常有。信箋來往差不多一週，接到信看見漂亮的信封，貼著最新郵票或是特別的紀念郵票，而拆信還有可能看到將信紙特別的摺法，讀完信，已經不知如何還原。

    我收過一封八張紙的信，分手信，男生不好意思說分手，以寫信來表達，我拆讀它，信裡說他還沒有服兵役，未來不知道方向如何，而他無法忘記初戀的女生，當下我沒有太多的想法，只覺得以後不見面不寫信了。在回家的公車上，腦海中盡想信裡面的都是藉口，我開始掉眼淚。如今偶爾想起這段青澀歲月，寫了八張信紙，那男生也算是誠懇吧。日前聽一小男生說用line跟女友說分手，女友回說好，簡單明瞭。原來不論如何表達，感情就是結束。

    目前使用的筆記冊底層有個秘密，早已忘記許久。有天發現底層有紙張露出一角，抽出翻開，原來是學生時期在課堂上傳遞的紙條，那是從本子上撕下，再分撕，邊上彎彎曲曲，已經泛黃還有些斑點。這些不是正式的信箋，卻也是寫給彼此的內心話。這五張不同筆跡，每個人寫一紙張，上面記載了每個人的生日，並寫下好友的優缺點個性。我想起那是要畢業的季節，但不記得是誰提的，說是寫下對彼此的認知。也不記得為何是收在我手裡。

    E是一個傻大姐，對周遭事情不太關心，總是無精打采模樣。E後來嫁到台東，經營早餐店，不再是傻大姐模樣，令我驚奇。Y她知足常樂，稚氣有餘，純真如同白紙。前幾日我看見Y騎重型機車的照片，一身黑色皮衣皮褲非常的帥，完全不同於當年。B心思細密，有自信，愛笑，平易近人。B現在和我一樣正努力適應中年生活，偶而捎來簡訊問是否我安好，在柴米油鹽生活中讓我感到一些甜味。U聰敏頑皮，天真活潑，但是實在太孩子氣了，讓我們偶爾忍不住要念念她。而U畢業以後卻失去聯繫，沒有人知道她在哪一處，現在我只能看著信箋上她的筆跡。

    同學對我的評語是，多求善感，極端的莫名奇妙，對事執著。人大膽小，對事冷靜。她們玩笑說摸我的心臟應該是冷的。現在看見同學寫的以前的我，想起那年紀我確實是莫名奇妙，會因為一句話就生氣了。記得那時候不希望B與某位同學友好，一日我生氣不理會她，從此半年多彼此沒有說話，直到一日我想她確實是值得交心的朋友，於是我寫一封信寄到她家，她也回了信。我幼稚的年少啊。她結婚以後住在泰國多年，我們仍寫信，往返信件讓我收集到許多外國郵票，而友誼在一封封信中，長久到現在。

    這底層裡還有一封信，是新的戀人寫給我唯一的信，之後與戀人成了家。

    筆友的信件往來，在當時也是生活中期待的一件事，往返二三封，對方就會寄照片，我認為筆友就是維持神秘感，就不寫了。有一位因為從沒有寄照片，寫信許久，最後也是課業忙，漸漸少回信，也散了。

    很多信都丟失，看著這些紙條，思及年少，留下這些筆跡的人呢，各在一方，如今也少聯絡，只偶而會想起她們。我喜歡寫信，雖然寫伊媚兒也很好，但仍然覺得寫信才能真摯的表達心意，因為有溫度，喜怒哀樂皆會在字跡上現出情意，快樂時候寫信，字跡也會開心跳躍，悲傷時，一邊寫一邊眼淚滴濕信紙，眼模糊字也模糊。

如今不再常買信紙，幾年前朋友送我一本信箋，有花朵點綴紙上，才使用不到一半。       

*** 人間福報2015/04/01刊登~

攝影 / 彭義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