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注意到這面牆﹐牆上的縫隙﹐縫隙上面看到的這一家人﹐是在等公車的時候。

郭志強是國中三年級的學生﹐平時功課不太好﹐喜歡打電動玩網路看王健民打棒球﹐還有﹐有點八卦多事﹐愛管閒事﹑好奇心旺盛。

每天要搭公車上課﹐所以這座公車站牌是志強的必經之地。

這一線的公車並不準時﹐運氣不好出門晚了﹐等上十幾分鐘還等不到公車﹐那時候就慘了﹐因為班導是個愛說教的老處女﹐但她強調愛的教育﹐所以從不體罰學生﹐因此每次志強遲到﹐她會在午飯時間或放學後拉著志強到辦公室說教說上一個小時﹐而且說教的內容保證無聊。

所以志強學乖了﹐每天早上提早十五分鐘出門﹐寧願在站上多等十幾分鐘﹐也要確保自己不會遲到。

等車的時候很無聊。

無聊透頂的時候﹐志強開始東張西望。

於是﹐發現了就在車站旁邊的這戶人家。

應該是經濟能力中上人家的住戶。房子的面積應該不小﹐外圍有圍牆﹐志強張望過圍牆裡﹐裡頭還有個草木扶疏的小花園。

圍牆是紅色瓦磚圍成的。

不知道是建築上的疏失﹑還是因為日子久了﹐膠和磚塊剝落造成的﹐在牆上﹐大約就在志強的臉部的位置附近﹐有個比巴掌稍微小一點的縫隙﹐縫隙正好足夠讓志強往裡頭張望。

縫隙的位置正好讓志強看到牆內那戶人家一早的活動。

那家裡有一對年輕夫妻﹑還有一個大概是小學年紀的小女孩。男的似乎是上班族﹐每天打扮得西裝筆挺地出門。太太應該也是職業婦女﹐每天在男的走了之後穿戴整齊後帶著女兒出門。


看上去十分和樂的一家人﹐但偶爾志強也會看到他們﹐因為男主人起身晚了埋怨老婆沒叫他起床﹑女兒功課沒做完媽媽在收拾書包時發現而責罵小孩﹑或是女主人趕著去上班而責怪老公小孩吃早餐太慢等爭執。

有時候公車沒來﹐志強就津津有味地看著這一家人的清早活動﹐消磨這每日清早等公車的無聊時光。

這一天﹐志強起身早了﹐先到車站等公車。來到車站﹐志強習慣性地靠著磚牆往牆縫上往內張望。

男主人先起床﹐女主人已經將早飯準備好了﹐夫婦兩人坐在飯桌上一面吃早餐一面說話聊天﹐接著小女兒也起床了﹐一家人坐在飯桌上吃早餐。

吃到一半﹐突然有個陌生人﹐從後院的落地窗進入這戶人家。

「莫非是壞人？」志強突然有些擔心起來。「先再看看狀況﹐如果真不行﹐就打電話叫警察。」

志強還沒回過神來﹐先看到那名不速之客拿出了一柄開山刀。

那一家人驚覺家裡有人﹐發出一陣驚慌尖叫﹐三個人四下散開逃跑。

手持開山刀的惡人先是追到了女主人﹐一刀從她的頭上劈了下去﹐將她的整張臉切成兩半﹐血從她的臉上噴出﹐濺到了牆上。

手持開山刀的惡人接著追到了男主人﹐一刀將他的手臂砍了下來﹐然後刀鋒一轉﹐把男人的頭給割了下來。那人見狀似乎還不滿意﹐又在男人頭頂上補了一刀。男人的腦子被切開﹐腦漿迸了出來﹐灑得滿地的腦漿和血液。

志強還沒回過神來﹐只見那明持刀人已經追到正在逃跑的小女孩﹐從女孩的背後先是一刀砍得她無力逃跑﹐接著他將小女孩一把抓起﹐將她小小的身軀騰空抓起﹐用力向牆上甩去。

小女孩的撞向牆壁﹐整顆小小的頭腦被撞出一個大洞﹐五官在臉上扭曲。

「殺．．．殺人．．．殺人了．．．」志強驚恐地想呼救﹐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來。他幾乎將整顆頭都探進磚牆上的洞縫中。

突然有人從志強的背後拍了他一下：「郭志強﹐你在做什麼？」

是他的同班同學。

「我．．．我．．．」志強驚魂未定﹐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

同學見他半天不回應﹐也不在意：「算了﹐公車來了﹐我先走了。」

志強還沒回過神來﹐連公車來了都沒會過意來。同學上了車﹐他站在原地目送同學上車﹐卻沒想到自己其實也應該上車。

過了好久﹐公車開走了﹐志強還覺得恍如身在夢中。

或許﹐剛纔看到的那有如惡夢般的人間地獄似的謀殺案件﹐只是他早上沒睡醒的幻覺夢境？

等到公車走了許久﹐路上的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志強才用力呼吸幾口﹐拍了拍胸口﹐確定自己心情較為穩定了﹐才將頭又湊到磚牆上﹐往屋子裡面看去。

殺人魔已經不見蹤跡﹐屋子裡滿是被肢解的屍體。

不是夢。

這是真的！

他正想到要回過頭來打電話報警﹐卻突然看到屋子裡的三具屍體開始蠕動。

先是男人的屍體﹐少了頭又少了手臂﹐卻能找到妻子的屍體﹐將她整個人拉了起來。女人在地上摸索﹐找到了男人被砍掉在地上的頭顱﹐歪歪斜斜地將它放置在男人的頸子上。

女人的身體被扶起之後也開始走動﹐夫妻倆一起將還黏在牆壁上的小女孩從牆上拔了出來﹐一家三口懷著破碎的身軀和滿身的血跡殘肢﹐手牽著手朝門口走去。

志強嚇得連話都講不出來﹐將眼光從牆內移開﹐卻發現不遠處﹐磚牆盡頭的大門忽地打了開。

志強轉頭看向門口﹐大門發出咿呀地聲響。

男人少了一條手臂的身體跨出了門檻﹐身體上掛著一顆腦漿仍在不斷冒出的腦袋﹐接著是女人從中被切開一半的臉﹐和女孩少了一半的頭腦和被壓的扁扁的臉。

志強看著他們﹐覺得自己連呼吸都要停止了。

這一家人．．．現在究竟是什麼東西？

是人是鬼是殭屍﹐還是什麼死不了的怪物？

他瞪著一路朝他走過來的三具「屍體」。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那一家三口還很客氣地朝著他同時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他努力想對他們也擠出一個笑容回報他們﹐卻發現自己全身都僵硬了。

然後他聽到耳盼傳來那小女孩的聲音：「大哥哥﹐我知道你每天都在牆外偷看我們哦！」

小女孩的話剛說完﹐媽媽就接著說：「這樣啊？那麼這位年輕人﹐想不想跟我們一起來啊？」

志強還沒開口﹐那三具走路中的屍體已經將他圍了起來。他還是想尖叫﹑想呼救﹐但他無法發聲。他不斷退後﹐那三具走路著的屍體也不斷向他逼近﹑逼近﹑再逼近。

「你就跟我們一起來吧．．．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