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修煉地

2016-08-06 16:11:55無名

重返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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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曆七月，是鬼魂重返人間的日子；清明掃墓節，是桂花嬸重返人間的日子；7月31日，是我重返〈人間條件一〉的日子。

2012年11月29日，我網購的〈人間條件一〉劇本書跟DVD入手〔註〕，一個月後終於排出時間，對照DVD看劇本書，在〈作者序〉中得知〈人間條件一〉創作的素材來源與其中蘊藏的主旨：

「我不喜歡猜謎語，我也不喜歡讓別人猜謎語。我喜歡直接的情感交流。……我的創作來源就是生活，每週固定與三五好友聊天聚會，聊的是生活，分享的也是生活，所有的創作故事都是與朋友聊天來的，這都是他們的故事，只是被我拿來使用。……人不可能沒有遺憾留在人間，但要把遺憾減到最少。所以，千萬記住不要猜謎。想做就做，想說就說。」(頁7~8，〈作者序〉)

創作的素材來自生活，於是很生活化，於是大家都看得懂；主旨就是直接的情感交流，不要隱藏愛，不要留下遺憾。

〈第九場 母子〉有三段台詞觸動我心：

一是里長對媽媽桂花嬸：「我做得再好，你永遠可以找到一個例子，說我做得不夠。」(頁113)我想到我爸爸，從小到大，他也是這樣，永遠可以找不好的地方講，而好的部分常常略過不提。

二是桂花嬸回應里長：「人攏嘛是安呢，常常用自己的想法，去猜伊根本不了解的所有的代誌。我嘛是安呢！你嘛是安呢！敢不是？！」(頁114)點出了大多數人的盲點，常常自以為是，自己想自己對，以為看清看透了，但其實身陷五里雲霧。

三是桂花嬸對總裁說：「這世人，有一半，是因為有你，我才感覺有意義，有幸福。未來的歲月，我看你不著，但是，拜託你，千萬要平安，千萬要幸福。拜託你。」(頁123) 句句衷心，真情流露，既含蓄又直白，是真誠的告白真摯的祝福。而這番「千萬要平安，千萬要幸福」的祝福看似平淡無奇，其實並不容易達到。

2016年7月31日，我在國父紀念館，重返〈人間條件一〉的感動。

由於看過DVD與劇本書，邊看有邊勾起回憶與文本對照的樂趣，有因應政治時事調整的，如「你說話最好先想清楚再說，你以為你是柯文哲喔」；有隨著影劇流行更新的，如小甜甜變冰雪奇緣的Elsa女王、台劇變韓劇。

不同人飾演立委助理，有不同的味道，尤其是模仿陳菊語調那段，入木三分拍案叫絕。

預設伏筆、前後呼應，有時令人捧腹，有時令人感動。

〈第三場 家人〉里長跟女兒阿美說自己小時候在廁所就著五燭光的燈火讀書：到〈第八場 情書〉阿嬤告訴阿美說，阿美的爸爸是躲在廁所看黃色小說。交叉比對，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不也是人間條件之一？

〈第三場 家人〉里長對太太說：「外面的風雨再大，我也會讓你跟阿美的衣服乾乾，不要怕啦！」這句台詞在〈第七場 改變〉時，改從里長太太口中說出，所謂家人，所謂相互扶持的情感，油然而生。

在劇場中，情緒是會相互感染的，會感染的不只是台上台下，還有左右觀眾。我左邊是中年大叔，右方是熟齡大姊。〈第四場 清明掃墓〉，阿嬤誇獎小美那段，左邊的大叔向他左邊的太太要面紙拭淚；右方的大姊從包包掏出面紙，我沒有面紙，拿出濕紙巾。

意猶未盡，回家後，我把劇本書再拿出來重溫，觸動我心的有以下三段：

阿美對阿嬤說：「我只是不懂，人為什麼要隱藏自己呢？如果不隱藏，人跟人之間不就更容易接近嗎？」(頁98，〈第八場情書〉)想到一路藏的朋友，錯失良機；想到不直接表達需求的父親，事後抱怨。

阿嬤回應阿美：「阿嬤是感覺你講得真有理，嘎意一個人，若不緊給伊知，越一個頭，可能就是一世人的怨嘆……」(頁98，〈第八場情書〉)我想不只是喜歡，感謝、道歉也要及時，一旦沒機會說了，都是遺憾。

阿美兀自說著：「為什麼心裡最重要的話，反而都要藏在最深的地方呢？都要讓它變成一種遺憾呢？」(頁114~115，〈第九場母子〉)是啊，即使點頭如搗蒜，即使不能同意的更多，還是深深藏著啊！

「想做就做」，我終於進劇場看了〈人間條件一〉，少了一件遺憾。

順帶一提，飾演里長的李永豐，1984年在金門服兵役，於金門文化工作團（原名文化工作隊，原為接替金防部裁撤的金城藝工隊）擔綱演出。

　　1992年成立紙風車劇團，2006年起啓動「紙風車319鄉村兒童藝術工程」計畫。不依靠政府補助經費，完全由企業或是民眾贊助劇團演出費用，並由地方政府協調演出場地，於2011年12月3日完成。

　　2013年再啟368鄉鎮市區兒童藝術工程，延續319鄉村兒童藝術工程精神，加入五都改制後的都市市區，全台增加為368個鄉鎮市區。2013年1月12日晚間於兩廳院廣場演出第一場「臺灣幻想曲」。這是我首次觀賞紙風車的戶外演出，當天下著雨，但觀眾熱情不減，我在台下，看何小恬在舞台打著手語歌〈台北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