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7-24 21:13:56無名

我曾經那樣的追尋!

〈本文為群口相聲初稿節錄,略去舞台指示〉

 

國中導師:各位同學,十年前我在生涯規劃與發展的課堂上,跟大家討論過一個主題,叫做──「我的志願」。各位,還記得你們當年訴說的志願嗎?

 

學生一:我的志願是當總統。

 

學生二:我的志願是當醫生。

 

學生三:我的志願是當警察。

 

學生四:我的志願是當老師。

 

學生五:我的志願是當作家。

 

學生六:我的志願是當藝人。

 

國中導師:記性不錯。

 

所有學生:嗯〈註1〉,我曾經那樣的追尋!

 

 


 

  

國中導師:為什麼?

 

學生一:總統多厲害,君無戲言,令行禁止,簡直像皇帝一樣。

 

學生二:醫生多權威,說什麼是什麼,病人沒有第二句話。

 

學生三:警察多神氣,想懷疑誰就懷疑誰,要你停車臨檢你就得停車臨檢。

 

學生四:老師多威風,看不順眼就可以打罵學生。

 

學生五:作家多好賺,寫字就可以賺錢,作品改編成戲劇漫畫還可以再賺一筆。

 

學生六:藝人多快樂,整天活在掌聲裡,舉手投足都是觀眾注目的焦點。

 

國中導師:真有志氣。

 

所有學生:哦〈註2〉,我曾經那樣的追尋!

 

 


  

 

國中導師:所以,你所追求的是?

 

學生一:權力,至高無上的權力。

 

學生二:權力,判定生死的權力。

 

學生三:權力,合法懷疑的權力。

 

學生四:權力,正當教訓的權力。

 

學生五:利益,不斷延伸的利益。

 

學生六:名氣,眾星拱月的名氣。

 

國中導師:嘿,「權、名、利」!

 

所有學生:啊〈註3〉,我曾經那樣的追尋!

 

 


 

  

國中導師:後來呢?

 

學生一:後來總統直選,政黨輪替再輪替,總統為了選票開始吹噓,說話往往不算話,比如說是要黨政分離的又回去兼任黨主席。

 

學生二:後來醫生誤診,病人沒有第二句話──直接告上法院。

 

學生三:後來詐騙集團出現,民眾為求自保,往往提出反臨檢,要求警察先提出證件。

 

學生四:後來校園零體罰,學生用手機拍下老師打罵學生的過程放上網路,媒體一窩蜂報導、人本召開記者會、教育部再次聲明零體罰政策、學生家長要學校給個交代!

 

學生五:後來部落格盛行,好像只要會打字,都可以自稱為作家。真正的文學作品,越來越少人懂得欣賞。

 

學生六:後來狗仔入侵,水果日報、數字週刊發行,藝人整天活在鏡頭裡,私生活成了狗仔追蹤的焦點。

 

國中導師:是囉。

 

所有學生:嘿〈註4〉,我曾經那樣的追尋!

  

 


 

 

國中導師:然後呢?

 

學生一:不論總統提出什麼政策,總是有人支持有人反對。

 

學生二:不論醫生診斷什麼病情,總是有人相信有人懷疑。

 

學生三:不論警察執行什麼勤務,總是有人肯定有人否定。

 

學生四:不論老師傳授什麼知識,總是有人想學有人不學。

 

學生五:不論作家寫出什麼文章,總是有人愛看有人不看。

 

學生六:不論藝人表演什麼才華,總是有人鼓勵有人批評。

 

國中導師:是非、對錯、好壞的標準全亂啦!

 

所有學生:哎〈註5〉,我曾經那樣的追尋!

 

  


 

 

國中導師:現在呢?

 

學生一:總統多可嘆,誰都可以像罵自家小孩那樣罵總統。

 

學生二:醫生多可惜,誰都可以像罵殺人犯那樣罵醫生。

 

學生三:警察多可憐,誰都可以像罵政客那樣罵警察。

 

學生四:老師多可悲,誰都可以像罵員工那樣罵老師。

 

學生五:作家多可笑,誰都可以像罵學生那樣罵作家。

 

學生六:藝人多可恥,誰都可以像罵禽獸那樣罵藝人。

 

國中導師:真可怕!

 

所有學生:唉〈註6〉,我曾經那樣的追尋!

 

 


 

 

國中導師:照你這麼說……

 

學生一:總統不是人幹的。

 

學生二:醫生不是人幹的。

 

學生三:警察不是人幹的。

 

學生四:老師不是人幹的。

 

學生五:作家不是人幹的。

 

學生六:藝人不是人幹的。

 

國中導師:沒一樣是人幹的。

 

所有學生:咦〈註7〉,我曾經那樣的追尋!

 

 


 

 

國中導師:現在的志願是……

 

學生一:我決定當總統的頭家。

 

國中導師:那是……

 

學生一:選民,沒有我這神聖的一票,總統怎麼當選啊?

 

國中導師:對,那是每四年才能當一天的頭家。

 

學生二:我決定當醫生的頭家。

 

國中導師:那是……

 

學生二:病患,沒人生病的話,醫生吃什麼啊?

 

國中導師:對,那是生病時才當得成的頭家。

 

學生三:我決定當警察的頭家。

 

國中導師:那是……

 

學生三:選民,選民選出議員,議員向警察施壓。

 

國中導師:對,那也是每四年才能當一天的頭家。

 

學生四:我決定當老師的頭家。

 

國中導師:那是……

 

學生四:學生家長,沒有學生家長繳學費,老師哪有工作?

 

國中導師:對,那是得有小孩上學才當得了的頭家。

 

學生五:我決定當作家的頭家。

 

國中導師:那是……

 

學生五:讀者,沒有讀者誰買書啊?書賣不出去,作者哪來的收入啊?

 

國中導師:對,那是要花錢買書才當得起的頭家。

 

學生六:我決定當藝人的頭家。

 

國中導師:那是……

 

學生六:觀眾,沒有觀眾哪來的收視率?沒有收視率哪來的節目?沒有節目哪來的藝人?

 

國中導師:對,那是掌握電視遙控器的頭家。

 

所有學生:呸〈註8〉,我曾經那樣的追尋!

 

 

【圖:我曾經像「老鼠愛大米」那樣的追尋】


〔註〕狀聲字說明〈資料來源:馮翊綱著,《鄧力軍》,台北:聯合文學,民96年11月,頁153-157〉

1.嗯,音:恩,情緒:知道,發聲:平聲短音,潛台詞:是的。

2.哦,音:歐,情緒:懷疑,發聲:微上揚音,潛台詞:有嗎?

3.啊,音:阿,情緒:否定,發聲:揚聲拉長音,潛台詞:不會吧!

4.嘿,音:黑,情緒:質疑,發聲:假聲長音,潛台詞:什麼跟什麼?

5.哎,音:愛,情緒:同意,發聲:去聲長音,潛台詞:說得對。

6.唉,音:哀,情緒:投降,發聲:去聲長歎氣音,潛台詞:完蛋了……

7.咦,音:欸,情緒:憂慮,發聲:揚聲咧嘴長音,潛台詞:會那麼嚴重嗎?

8.呸,音:胚,情緒:厭惡,發聲:平聲飽滿音,潛台詞:你亂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