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9-01 00:35:26Nina
午茶遊戲
小辮子是個讓人難忘的女人,她很瘦,細細長長的,南島人的棕色皮膚,厚厚的嘴唇,細細的眼睛,說話緩慢,尖聲細氣的,叫小辮子的原因是她把頭髮分成上下兩部份,天靈蓋上的頭髮留著綁個辮子,以下的頭髮全剃了。
「這樣很涼快,需要的時候才把頭髮放下來。」小辮子笑瞇瞇的說。
有個男性朋友說小辮子讓他害怕,有個女性朋友說小辮子很沒氣質,認識她之後,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說。小辮子不過就是個絕對為自己而活的女人,拋家棄子無所謂,大方談論自己的情慾實驗,以極度強韌的生命力頑固生存在懸崖邊緣,如此而已。
我很喜歡小辮子,欣賞她對生活藝術的品味,開放無懼面對人生的態度,在鬧區裡過著波希米亞式的生活。第一次到她家,她向我介紹她的租處,「我家最大的特色就是,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是從路上撿來的。」很了不起,真的,你腦中也許出現類似「拾荒」的畫面,但她家是我見過最有品味的那種,雖然浴室對外窗的窗沿長出羊齒厥,廚房磁磚破損不補,整個家也太灰頭土臉,但光是拼裝書架上成落成疊的奇書異典,就真該閉嘴了。
知道她喝茶,路上買了小點心,小辮子被它們可愛的模樣逗樂了,一下子拿出四包茶樣,六安瓜片、獅峰龍井、黃山毛峰、碧螺春,一字排開,四種形狀顏色相異的茶葉渴望泡泡澡。烘爐裡貨真價實的炭火煮著埔里來的水,小辮子拿出令人愛不釋手的幾隻小壺,配上古意盎然的小碟和薄如蛋殼的小杯,我們一邊聽著蘇州彈詞,一邊嘻嘻哈哈胡亂品茶。元、明、清朝四種小茶碗盛裝著四種茶葉,此城赫赫有名的茶坊主人是小辮子的茶友,託她的福,我沾光。小辮子覺得我喝茶的樣子很莊重,像在舉行什麼儀式,也就陪著我玩這種做作的遊戲,慢慢的聞香,細細品嚐,喝下去還要發表感言。
在小辮子家喝茶總可以混很久,一邊喝,一邊說話,或不說話,她做她的工作,我讀她奇特的藏書,八大山人的書帖、日本春宮圖、詩人限量發行的初刷…撿來的小木几上放著有毛澤東印象的茶壺和古董茶碗,火爐上的泥壺噗噗冒著白煙,茶涼了,還是順口,我們在榻榻米上各據一方,在這個有雨的春季下午,聽蘇洲彈詞,和茶香攪和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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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一個懂得自己要什麼,並活的自在品味的人,我也不會用一般的標準看待反而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