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詹姆斯狄恩主演的天倫夢覺，不一會，就覺得他很像我曾看過的某個形象。

我極力回想那個形象，是我最近看過的哪部戲的男演員嗎？是西方人，還是東方人？


後來我想到了，那個形象並不是真實的人，那個形象其實存在為我所想像的，而詹姆斯狄恩像我想像的他。


想像的根據是杜思妥也夫斯基所寫的小說卡拉馬助夫兄弟們，裡頭對於家族裡最小的兒子阿萊沙的描述。



杜思妥也夫斯基是怎麼描寫阿萊沙這個人呢？


詹姆斯狄恩似乎具有相像的特質。





讓我看一眼詹姆斯狄恩，就在他身上找到全部的阿萊沙了。






杜斯妥也夫斯基這麼寫阿萊沙的〈當我看到詹姆斯狄恩的臉、的眼神時，大概是再一次捕捉住了，模糊、近似這些話的情緒感受。〉；






“他在母親死時只有四歲，但以後卻一輩子記住了她。”



“他在青年與少年時不好動，甚至不大說話，但非由於不信任，非由於畏縮。或陰鬱的不善與人交往，甚至相反，是由於一種別的情形，由於一種好像內心的焦慮，親身的，和別人不相干，而於他很重要的思慮，使他為了這似乎與人隔絕。”




“他身上有點什麼，會說出，暗示出〈以後一輩子也是如此〉，他不願意作人們的裁判官，不願意作主責備別人，也無論如何不責備人家的，他甚至好像一切容忍，毫不怨艾，雖然常很悲苦的發愁。”





“大家全都愛這青年人，無論他出現在什麼地方...”




“而男孩也立即明白，他並不對於他的無畏懼視作驕傲的事，他的神氣好像不明白他勇敢無畏似的。”




“也許他是世界上唯一的人，你可以不留一個錢把他放在一個有百萬居民的都市的廣場上面，他絕不會喪亡也絕不會凍死餓死。因為就有人一下子給他食物，一下子把他安排好，即使安排不好，他自己也會一下子給自己安排好的。而他不須用任何努力，受任何屈辱，安排他的人也不感任何困難，相反的，也許甚至認為快樂。”




“阿萊沙在母親墳上並沒有顯露任何特別的情感作用，他只是傾聽了格里郭里關於建置鐵板鄭重其事，有條有理的敘述，垂頭站了一會，不發一語，走開了。”





“你發了一陣火燄，熄滅了，毛病治好，便會回來的。我要等候你，我覺得你是世上唯一的責備我的人，我的親愛的小孩，我是感覺到的，我不能不感到....”










詹姆斯狄恩，如果他真像阿萊沙，那杜氏在卡拉馬助夫兄弟們裡描述，所有人對阿萊沙的看法、感情，也真以預言的方式昭示了在我們這個時代，所有世人對我們的阿萊沙-詹姆斯狄恩有的感情。


上面對於阿萊沙的描述裡，最後一句他的父親對阿萊沙說的話，不就像是我們這個時代，以它父親的角色，看待自己叛逆形象、早逝的兒子，.詹姆斯狄恩..看著自己那只能永遠年輕、外表俊俏的兒子，這個時代身為父親深深藏在心中，時時思念想去傾訴的話？






24歲，車禍喪生，一生只演過3部電影的電影明星。


詹姆斯狄恩


究竟是什麼使我們對這個男孩始終念念不忘？







再提阿萊沙，100多年前，杜思妥也夫斯基筆下，藉由旁觀父親的悲劇，阿萊沙的存在，基底可說是一份圍繞著他的虧欠。

而虧欠，多麼巧合阿，這兩字，詹姆斯狄恩似乎生來也是如此。


是一份虧欠。他演的戲的角色總是這麼說。

而他的人生竟又為虧欠下了最真實的註腳。



對於詹姆斯狄恩的離去，我們的眼神似乎永遠守護與不捨的，即是這份虧欠。

這個答案還詭異的、殘酷的，彷彿由他主演的第一部電影、當時戲裡的女主角就暗示說出；

那幕戲，女主角對著詹姆斯狄恩病榻在床上的父親說：


「我知道你無意，但那是事實，你從未把你的愛給他，你從不會要求他愛你。你從未要求他任何事。卡爾〈狄恩戲裡的角色名〉要走了，但在他走之前，他做了件很壞的事，我並不要求你原諒他，但你必須給他一個愛他的表示，不然他永遠不會成為一個男人...」






1955年年僅24歲的詹姆斯狄恩因車禍逝世就這麼離開我們，從他有的叛逆形象又為所有當時的青年作了個最壞的示範，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是，這麼多年過去，我們不是一直告訴他，我們有多麼愛他嗎？

並因此夢想著，如果他還活著，這些年，他會成為一個怎麼樣的男人。


我想這是詹姆斯狄恩之於這個世界最重要的意義。

讓我們學著做一個心痛的人。阿萊沙亦是如此。

從詹姆斯狄恩到阿萊沙之間，後來的我們無論如何都想報答的，是曾經在他們清澈的眼裡映照出了這個世界。

同樣是這世界近代中最年輕、最重要，心靈上的觀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