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1-13 21:27:52藍色系墮落天使

《生命》 4(完)

緩慢、輕微的跳動自敏感的手指尖端下的血管傳出,蕾雅菈可以感覺得到,有一個生命正在她的手下一點一滴的、隨著動脈突起頻率的減少而流失。看著女人蒼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膚,蕾雅菈不禁一陣嘔心及不忍,倉促地想縮回手,而那個唇邊帶血的高大男人卻硬是要她面對人類生命最脆弱的時刻。

「人命呵!比螞蟻還不值,妄自尊大又醜陋無比,為了本身的利益而去傷害別人;因為害怕未知的事物,所以殘忍的將其驅逐;若是沒有了同伴便一事無成….這就是人類!」艾西羅傑輕如羽毛的聲音,和他強勁的手力完全相反,蕾雅菈忍不住自體內深處湧起一陣顫慄,她輕咬著下唇,無法制止害怕的抖索,淚珠不知不覺的凝聚眼眶,搖搖欲墜的懸掛在掉落邊緣。

艾西羅傑平靜冷凝的面孔起了漣漪,憤恨的甩開那雙顫抖的小手,轉身向窗外,不耐的吼道:

「出去!」雙拳緊握,惱怒自己竟然為了她的眼淚心疼。

蕾雅菈用力擦去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乖順的走出他的睡房。那一夜,兩人都徹夜無眠…

@ @ @ @

「….菈,….蕾雅菈!」一聲聲叫喚讓她重回現實,渙散的焦距緩緩集中,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雙隱藏著焦慮的琉璃藍眼瞳。她拾起不知何時再度掉落的披肩,對上他只為她顯露的關心急切:

「你回來啦?外面很冷嗎?我幫你重新泡一壺紅茶。」一如往常般,艾西羅傑在確定蕾雅菈沒事後,便收起了他難得一見的溫柔,逕自走向暖爐邊的沙發椅。

經過了一段冗長的沉默之後,蕾雅菈打破了靜謐的空氣,從她一貫在窗邊的座位移至艾西羅傑身前,破天荒的和他聊起了往事:

「你還記不記得我第一次看見你〝狩獵〞回來的晚上?」綠色的眼眸閃爍著渴求回答的光芒,讓原本拒絕開口的人無法漠視她的聲音。

「記得一些。」艾西羅傑不老實的回話。當天晚上的一切經過,都被他深深的烙印在腦海中;為了什麼原因,就連自己也不知道。

蕾雅菈突然態度一轉,極為嚴肅的問道:

「你不是厭惡人類到了極點嗎?十年前又為何救我?」專注的眼神直直的看著艾西羅傑;一副非得要個答案的堅決。

男人臉上的神情閃過一絲錯愕,為什麼呢?一向唾棄名為「人類」這種卑下生物的他,竟然和一個人類小孩生活了十年,而對她的感情,甚至隨時間一絲一縷的累積、累積。

「你原本也是人類,對不對?只因你活得太久、看了太多屬於人類的黑暗面,所以你才會厭惡自己原來的身份….」

一聲低沉的怒喝,截斷了蕾雅菈的話;艾西羅傑忿怒的站起身,眼底滿是風暴。「住口!不要以為我救了妳這條微不足道的小命,就可以在這裡自以為是的批判我!妳的存在可有可無,對我….完全沒有影響!」

輕柔溢出的低聲嘆息,莫名的撩撥起他的火氣;你多久沒有這麼大的情緒反映了?一個內心的聲音反問自己,艾西羅傑猛地一震,情不自禁低首望進一潭深綠湖水。

「不!我不會對任何人類有感情,以前是如此,現在也一樣。」嘗試重新戴上冰冷面具的他,欠缺說服力的吐出這樣的話。蕾雅菈起身,細白手指緩緩撫上他僵硬的面孔,「那你為什麼要容忍一個人類和你說這麼多讓你聽了不高興的話?在我大放厥詞前,你就該把我丟出屋外才是….」艾西羅傑為之語塞,一時之間,沉默再度佔領四周。

蕾雅菈不放棄讓他誠實面對內心的機會,又一次的開口,「何不乾脆讓我成為你的〝同伴〞呢?這樣你不是就能為我少擔點心了。」艾西羅傑只覺得心中那道上了鎖的答案,正不聽話的想逃出;「因為你不願意有另一個人像你一樣孤獨;雖然擁有不死的身軀,卻注定永生的寂寞相伴….我有說錯嗎?」男人著魔似的緩慢點了點頭:

「沒錯…」隱藏多時的空虛不安、寂寥孤獨,全被釋放出來,艾西羅傑情不自禁的擁住蕾雅菈,無力的低喃:

「我害怕會失去妳;本來以為我可以不在乎的:一個人類而已!可隨著時間過去,我卻越來越羨慕總有一天會面對死亡的妳;那種害怕又渴望的感覺….啊!」他無助的看著她,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聲調說道:

「我多希望妳可以是同伴呵!但長生不死的痛苦,我絕不讓妳有機會感受….」

蕾雅菈的雙眼迅速充淚,她伸手環住他精瘦的腰身,抬眼望向他的眼眸深處,「我願意永生永世陪伴你。所以,我誠摯的請求你,讓我成為你的同伴吧!」

從艾西羅傑的眼神看得出他的掙扎,最後,他對蕾雅菈、也對自己投降。月亮不知何時出現了,在月光的籠罩下,屬於渴求鮮血一族的故事,緩緩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