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喂！快跑啊！你想死是不是！」Ｋ大聲的說著，拽著我的袖子死命的跑。



跑到一個定點，他喘著氣蹲下，臉上泛著一抹誘人紅暈。見他望著自己，漾起一絲可愛的笑容，有別於剛才的驚魂、急躁，雖然不想這樣說，不過他笑的很傻很呆。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揉了揉蓬鬆的短髮，感受著他的發絲在自己指間的柔順感，雖然他覺得這樣的自己有點變態。


「剛剛超刺激的！」Ｋ一臉興奮的述說著剛剛英勇的表現，如何打破窗吸引屋內人的注意、如何在他們慌亂的時候下手、又如何從一陣暴動中逃離現場。



「刺激？剛剛誰逃命逃的上氣不接下氣啊？」瞧他尷尬的臉紅，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就是這樣才有趣嘛……」



忘了是什麼時候開始跟他搭檔合作，還記得當初他進來羞澀的模樣，不像是個會狠下來辦事的人。穿著暗紅色的帽Ｔ，再隨性的搭上一條牛仔褲，看起來很簡單，但是很好看。剛進來的他低頭咬著下唇，水靈的大眼偷偷的瞄著四周，然後在Ａ的說明下，吞吞吐吐的自我介紹。



「呃……大家好。我的代號是Ｋ，請多指教。」發現他的聲音不像男人般的低沉沙啞，而是跟長相一般的細膩──有男孩的天真。


「你為什麼會進來？」輕佻的Ｗ舉手問著，似乎對眼前的他十分感興趣。



「唔…可以不要回答嗎？」他嘴角扯出一絲有些苦澀的笑容，難為的表情透露出無奈。


「那我換個問題。你看起來算個頭嬌小的，我真懷疑你是不是下的了手。」Ｄ的眼上下打量著Ｋ，丟了個問題給他。



「當然可以。」有別於剛才略為害羞的語氣，這句話他說的自信。



然後，Ｋ的眼瞥見在一旁不講話的自己。又變回剛剛那個羞澀的他，露出一絲笑容。──那種不帶感情、客套的笑。自己很清楚的一件事，就是不喜歡這個笑容。看著其他的同伴好奇的盯著Ｋ，心裏有那麼點不悅。卻又發現他總是帶著笑容，很有耐心的回答每一個問題，親和力滿分。或許這樣的他才格外的適合這個工作，用他那讓人放鬆戒心的能力。



一個恍神，他已經走到自己面前。用剛剛自己不喜歡的笑臉伸出手，才發現看來細緻的手上有許多大小不一的傷痕。像是被鞭打過的痕跡，還有燒燙傷，以及刀疤。禮貌性的回握，露出一抹自己為帥氣的笑。



「你好，以後請多指教。」


「方便問你一些問題嗎？」基於人性本來就有的好奇心，想搞懂一切。


「嗯，你說吧！」爽朗的笑著，自己才發現這個人的笑很多變。從剛剛到現在已經露出了好幾種的笑容。


「你手上的傷，哪來的？」伸出自己較他黝黑的手，輕拉住他的左手，指尖很輕的撫著他手上的每一個傷痕。


「鞭打跟燒燙傷的痕跡，是家人用的。」然後，他頓了一下「燒燙傷，是朋友用的。」不知道是第幾種笑了，這次的笑容很難看。「不過，他們應該已經不算是家人跟朋友了吧！」


「介意我問你原因嗎？」沒有遺漏他眼底的悲傷，那是用脆弱佯裝的堅強。


「說來話長，總之就是他們討厭我。每天，到學校是個惡夢，回家又是另一個惡夢。就這樣在無止境中迴圈。過去忍受了許多的嘲笑、謾駡、毒打，直到有一天我承受不住了。」他的眼睛閃爍著不同的光芒，帶著些微恨意的。



「於是，在一個夜晚。我拿起了廚房的刀，走向他們的臥房。看著那些對自己已經冰冷的大人們，毫不猶豫的一刀刺了下去。鮮血浸濕了床，一刀下去後，我發現自己無可控制的流著眼淚，但我的嘴角居然在笑。」他的眼睛直直的看著我，像是要穿透過似的。「我居然在笑，那連我自己都感到毛骨悚然的笑。」



「你知道嗎？那天是我生日，十八歲的生日，這是我的成年禮吧。」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啤酒，食指勾住拉環，然後快速的扯掉。大口的飲著，不用多久，他就喝完了那罐酒。



「小時候，作文要寫我的家庭。我總是寫著：我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爸媽都很疼愛我，給予我溫暖……。」他弓起身子，雙腳彎曲的呆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無神。



「然後，同學嘲弄般的笑著我身上的每一處傷痕。嘻鬧的玩，有時還拿煙或是其他的東西說要讓我的手更豐富，像是在作畫似的。我沒有殺了他們，但是，我用盡各種方法造成他們心靈的傷害。他們根本什麼都不懂！」他握緊手上的啤酒罐，扭曲變形。


「對不起，我不該問你這些的。」不小心，再度撕裂了還未癒合的傷口。愧疚感油然而生，不自禁的伸出手，攬住這個似乎已經不陌生的身軀，寵溺的輕拍他的背。


「沒關係，那已經是一年多前的事了。」他抹去眼淚，笑著推開我們之間的距離。我開始在想，這樣的十九年，他是怎麼走過來的？如何在一次次的傷口中療傷，然後看著已結疤的傷口再度被狠狠的撕裂，再一次的療傷、然後再一次的重複著。



「這裏好有趣。」在一長段的沈默之後，他突然說著這句話，眼底閃爍著光芒。


「咦？」開口疑問的不是我，是Ａ。


「我才剛來不到一天，卻好像認識了十幾年一般的熟悉。」他綻放出一抹美麗的笑饜。


「不要以為這裏都是冷血的，今天就來辦個歡迎會吧！」Ｗ興致勃勃，他很喜歡熱鬧的場子。見他開心的站起身，擺個pose將手中的啤酒罐投籃似的丟進垃圾桶。



「ＯＫ，錢你出。」壞心的笑著，知道那放蕩不羈的Ｗ身上沒什麼錢。


「呃…好啦！」


於是，大家笑成一團。

於是，忽略了他眼底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