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1-08 22:08:22andie
逆流順走
20171108
今天去某個機構做今年度最後一次外督。
以往每次外督之前,督導總是會跟我討論她希望我能夠協助社工員如何思考,希望帶領的方向是什麼,而在尊重機構的立場,我其實,都會抓住這樣的方向,盡可能地讓整個外督的進行,符合機構督導的期待...
然而這一次,我想跟大家分享Gergen老師所提到的社會建構中的關係存在,當然,還需要回顧一下整個外督的收穫,還想示範以後在團體中可以怎樣帶領隨意塗鴉,來開展一段關於生命的討論....於是,我問了大家,他們想要讓最後一次的外督如何進行....
聽著聽著,我聽見了一個共同的狀態:熱情消失了;面對個案,除了情緒支持,除了建立關係,接下來該做些什麼,可以怎麼做,完全抓不到頭緒。他們不全是新手社工,但是一樣不知道除了建立關係之後的道德勸說,他們,還可以怎麼做....
於是,在腦袋裡統整了一下大家的狀況,深吸一口氣,就,順著流走了....
先說了一下社會建構論中的關係,讓大家開始明白,所有的意義是相互建構而來,而既然是相互建構的,我們如何透過對話去與案家創造出他們想要的意義,往他們期待的目標邁進...大家,聽得有些明白,也有些模糊,但是我很清楚,注意力是跟上的,而且,正在撼動他們對事物理解的框架....
確認了一下大家的狀況,決定讓問題在他們的腦袋發酵片刻,然後,休息之後,帶著他們做隨意塗鴉的活動,隨著樂音的流動,同樣的,看到有些人不敢讓畫面有著什麼樣的著力痕跡,有的人很認真地聽著老師的指示,一步一步跟著到位...同時間,原本陪同個案出庭,沒辦法參加的夥伴趕回來參加下半場的外督,這讓我很意外,因為在一開始的時候,她的態度帶著可有可無地看妳打算怎麼帶的那種挑戰,然後,在有合理的理由可以不來的今天,竟然,趕來參加了,而且,拿起粉臘筆,就跟著畫了起來....
等我請他們將線條改為具象畫的時候,依然,輕輕的,深怕畫紙被弄髒,有些人,甚至兩三條線,就說,畫好了...(社工呀,比青少年還不聽話....)
笑著繼續邀請,要不要試試看再多畫一點?我還是看不太出來這是什麼...還有沒有可以加的?噢?我有看到輪廓了呦,那,加點顏色上去好嗎?給他一些肉咩!要不要,給點背景?....
就這樣,有些人不甘不願地讓畫紙多了一點顏色,但是,筆觸仍然輕輕.... 我拿起其中一個跟我比較熟的夥伴的筆,問他,我可以示範一下嗎?
他點點頭,我就拿起蠟筆當油彩筆,用力地將色塗在畫紙上,讓他看看他的輕輕,跟不是輕輕在畫面上呈現的效果,然後,他眼睛一亮,哇!開始,用力塗著...另外一個同時看到差異的夥伴,轉頭回去看自己的畫紙,嘴裡說著,『我還是喜歡淡淡的顏色...』我呢,看著她的畫,有些地方顏色已經比較深了,但不夠厚,於是,不知道哪裡來的蠻橫,拿起筆,就往那個地方用力地塗下去...她『嘿』地一聲,更大聲一點說,『我喜歡輕輕的...』
呵呵,我聽到了,所以,收手,笑著看她,她一副,都被妳破壞了啦的態度,瞪了我一下,看著她的輕飄飄的畫面,開始,一個色塊一個色塊的上色....
結束之後,我問他們,感覺如何?
生氣的學員很勇敢地讓我知道,她那當下好生氣,差點出手打我...但是,因為畫面被我『破壞』了,她需要補救,於是,開始用著其他的顏色要蓋過我的重手,但是塗著塗著,竟然,發現,怎麼會有一種紓壓的感覺?在那樣將畫面上色的過程中,粉臘筆在畫紙上因為不斷的摩擦開始變得咕溜的那瞬間,壓力是被釋放的...她於是問我,為什麼,我要這樣做?
感覺了一下,我跟她說,經驗學派裡面強調經驗...有時候,我們的個案不知道這樣的行為會產生什麼後果,他們會有著擔心,而我們,會要帶著他們去體驗一下,讓他們親身感受到這樣的差異。其實我在這幾次的外督,感受到她的界線,一種相對來說較為不能開放去嘗試一些事物的明顯界線...當然,我也可以就順著這樣的界線繼續下去,等到她想要不一樣的時候,再來讓事情變得不一樣...而在那當下,我順著流,踩了她的線,然後,馬上退出,但是,因為她的界線被我破壞了,於是,她需要重新架構新的界線,而那重新架構的過程,她經驗到了她原本不願意經驗的,而且感受到那樣的經驗帶來的神奇效果,甚至還跟她另外一個同樣不肯多畫一點的朋友說,『妳應該要試試看的!真的!』
而順著這樣的流動,我請他們說說這段時間的收穫,有些人發現,自己,其實不是沒熱情了,熱情依舊在,但是,因為累了,需要休息一下,休息之後,就可以繼續奔跑;有些人發現,原來,自己在原地不動好久了,而這樣的不動,讓自己開始對工作產生倦怠,但卻歸因為是個案不肯努力,而沒發現,自己並沒有起個示範的作用,激起個案努力的動機或讓個案可以有努力的方向...而且我們分享的這些小活動,其實都很有幫助,可以開啟很多不同的對話框...
有個從最近出很多事情的那個重點大學畢業的學員說,這段期間他看到自己的廢,很多事都沒辦法做到...我看著他,提醒,一如我的前輩給的提醒一樣:『如果你因為自己沒辦法做到你心目中的大師做到的那樣而覺得自己很廢的話,那,你真的貶抑了大師們的努力了!他們努力了多久才有你看見的樣子?如果你這一兩年就要與他們齊頭並進,那,我們可能太過驕傲了喔!』
他如夢初醒,拼命點頭。
然後,我跟他說,『可是如果你發現,曾經你仰慕的人好像也沒有讓你覺得可以學習的地方的時候,記得,一定要換人,因為你可能已經超越他/她的高度了!很殘酷的是,在某一個地方久了,我們,可能就會停止進步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拍拍自己的胸口,提醒自己,要注意。
之後,有個其實一直都沒有照著指令做活動的學員,在下課之後告訴我她對於這些藝術治療的意義的這種東西一直很反感,所以,她就是沒辦法投入其中,整個過程她非常不舒服... 點點頭,讓她繼續,她提到小時候曾經不斷在比賽中得獎,但是有一次,有個老師堅持要她一定要照著他的要求畫畫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不再被尊重,因此,從此不畫了...
看著她,點點頭,我明白,但是,『妳,想要讓那個老師限制妳多久?』
『啊~』她輕嘆一聲,明白了...
意義,是相互建構而來...我們想要,被限制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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