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824

1.每一次的疼痛，都是一個當下

那天，帶著行李，準備搭公車到捷運站去轉乘接駁車到桃園機場，心裡，其實，有些不願意的，因為雖然知道此行會有收穫，而且一定不小，但是因為前一天有件事情讓自己很懊惱，心裡有著一個念頭，留下來，把事情弄好了再說……而且呀，耳邊還不斷地有著周華健的【其實不想走】在喃喃低迴。不過，知道自己被賦予一些責任，如果我沒出現，團隊的工作就會多出些困難，儘管一定有解決的方式，但，平添麻煩不是我習慣的處理方式。所以，即便不想走，就算是左小腿已經有些微微地抽筋，我仍然讓自己往該走的路上走去。

然後，公車來了。一如往常，一個箭步，打算跳上公車的同時，左小腿清清楚楚地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崩裂聲『啪！』，接著，伴隨而來的就是一陣劇痛，腿軟後的踉蹌，引來司機先生的目光。咬著牙，撐著上了公車，心底暗暗驚慌，聽聞許久的韌帶斷裂，會不會就這樣發生在我的身上？下車之後，趕緊打電話給朋友，詢問住在桃園的她是否能緊急推薦傷骨科，對，沒錯，我打算在上飛機之前，先讓醫生幫我看一下，看看我是不是還有可能上飛機……如果不行，我剛好也就可以有超級完美的理由讓自己留下來……醫生說，是肌肉發炎，推拿師說，是韌帶斷裂，並且估計，我會一個月都不是很舒服，一回臺灣，一定要再去看一次，確保狀況良好……

就這樣，拖著內部應該已經【裂開】的左小腿（其實，我能夠想像得到小腿的肌肉群裡頭有血液不斷地滲漏出來），以及重重的行李，緩步上捷運，慢步下捷運，上巴士，下巴士，上計程車，下計程車，上病床（說真的，推拿師的力道很讓人舒服耶！），下病床……是的，還能夠上飛機，啊，真的也不知道自己創造出甚麼東東，下飛機的時候，竟然不是空橋，而是，長長的樓梯，更慘的是，到了旅館之後，還住在靠電梯最遠的邊間，嗚嗚嗚……

不誇張，我真的就這樣扶著牆一跛一跛地在會場跛了好幾天。每踏出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因為只要角度不對，就痛徹心扉，而每一次的劇痛，都得讓我停在那當口，深呼吸好幾次，調整好氣息之後，才能再次邁步。於是，那幾天，我放慢了步伐，放輕了力道。同時之間，也不斷地思考著，是為著甚麼樣的理由，我創造出這樣的現實？

不過，怎麼想都沒想通。

倒是這段期間，因為開課的忙碌，又要協助會場的翻譯工作，所以，發現自己愈來愈能夠陪著韓國的翻譯小小地快步走，雖然，有時候不免仍有一些抽痛，但已經無傷大雅。到第四、五天的時候，我已經可以小小跳著舞了呢！

回來之後，訓練師找機會跟我聊了一下。她說，她總覺得我和人沒有連結，不在當下，似乎，不是要回溯過往的甚麼，就是著急著處理未來還沒發生的事情？就算在服務的過程中，也都是以整合自己為主，並不是全然地付出？我聽著，沒有太多的辯駁。不是因為我完全同意她的觀察，而是相信她的觀察一定有她的道理。我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是這樣，那如果是的話，我可以做些甚麼讓事情不一樣？

所以，不斷地想著，也回想在旅途中有個姊姊告訴我，當她做練習的時候，發現我的周圍似乎隱隱有個防護罩，別人無法接近，或許該說，只能接近到某個程度，要再更靠近一些，不是要找到機關，就是得跟我要通關秘語了……然後，有種明白，我的職業的屬性，讓我可以相對輕易地進入別人的空間，去了解別人的故事，但是，卻不允許其他人如此簡單地進入我的世界，也真如訓練師所說的，我，和人，沒有連結。而且在服務的過程中，也是不斷地回到自己的身上，審查自己的狀態，保護自己，並不是完全忘我無私地將注意力給出去……換句話說，不在當下！

因此，清楚了！一個經驗式的明白。我的小腿拉傷，源自於過往的過度使用與疏於照顧，發生於急切地想要追上公車以便盡早抵達機場。然而，每一次的疼痛，都是一個提醒：當下！現在！除了充分經驗（這個痛楚），沒有別的事情好做，也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或需要做……

2.現在，我和你在一起

幾天的課程下來，雖然還沒辦法記得所有來上課的學員的名字，但透過一起做練習，也都熟悉了他們的長相，跟他們建立了某種程度的關係。其中有個學員，在我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可掬的笑容，斯文的外表，挺拔的身形，胸前還掛著曖曖的降魔杵，整個人就是散發著智者的光芒。

果然，當跟他一起做練習的時候，他那種全然開闊的胸襟馬上讓我願意將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學習分享給他，而他，也配合著指導語快速地進入情況。於是，我在格格格格的笑聲中引領著他處理自己生命中的關卡，自在地玩出他的本性，並惹得其他同學不斷地哈哈大笑……那是一種淋漓暢快的感覺，或許，也是一種遇見知音的感覺。在練習進入尾聲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他的不對勁，問他發生甚麼事情，他說，自己突然了解了【現在，我和妳在一起】是甚麼感覺，然後有點惆悵……淡然地笑了一笑，請他一併處理這個感覺，因為，那也只是一種感覺而已。

當他完成課程，跟他所有的朋友們應酬完畢之後，默默地，安安靜靜地坐到我身邊。我們，甚麼都沒說，但也知道，甚麼都不用說，只是，讓彼此之間一些東西交流著。在心裡頭，我想著，如果不是因為有個人已經盤踞心頭，開始生根，當這樣的一個人出現的時候，我會如何？然後，又想著，不知道他的妻子長成甚麼樣子？才剛想完，他拿出手機，遞過來，問我，「想看看我的太太嗎？」點點頭，看著他與新婚太太一張又一張的婚紗照，笑著揶揄他欺騙小女孩，讓社交的氛圍重新回到我們的流動裡……

是的，曾經有過那樣的幾十分鐘，我和你在一起……而且，真真切切地，我們，靈魂，在一起……感謝你給我這樣的機會，經驗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