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8-07 11:28:56andie

朦朧的不清

20040806

  跟一一說,當我,把我在舊金山買的蠟燭點完的時候,就是我回到我正常生活的時候了……她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只是,在每一次出去買菜的時候,我們開始下意識地找尋賣蠟燭的貨架,然後,拿起了那五彩炫麗的蠟燭,湊近鼻尖,便皺著眉頭放回去,人工香料的刺鼻……或許,那是因為在舊金山的我誤闖了什麼樣的商店,才有那樣的蠟燭,而在這裡,我們卻怎樣也找不到那樣的渾然天成……

  四顆小小的蠟燭,前三顆,在三天之內,化成了蠟淚,沾染了我書桌的一角。看著自己凌亂成一片的書桌,盯著還沒開封的行李箱,袖子一捲,把所有的蠟淚蒐集在一個玻璃瓶中,擺進第四顆,也是最後一顆的蠟燭,點燃,在青蘋果的清甜香味中,收拾著自己的行李,也收拾著自己的心情……

  十二個小時之後,第四顆蠟燭和其他三顆完全融合在一起,淡淡地,靜靜地繼續燃燒著……二十四小時之後,小小的火光,仍然堅持……三十六個小時,還在繼續……七十二,繼續努力……笑了一笑,蓋起了玻璃瓶的蓋子,罷啦!知道那已經是存在於生命記憶中的一部份了,就饒了那可憐的蠟燭,讓她休息啦!

  於是乎,現在,在寫週報的我,身邊,燃著那只要沒有太大的外力干擾,就似乎怎麼也不會熄滅的蠟燭,讓她燃出藍梅葡萄梨子蘋果香,伴著我,用著淡淡的火光,提供八月天裡活在攝氏十度的愛荷華的我點點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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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得嗎,我為了要考駕照,去找了帥帥的醫生配了隱形眼鏡?不記得的也罷,反正就是等了兩個星期,那帶著散光225度的隱形眼鏡終於到了我的手中,試了好幾次,怎麼都無法把那軟軟的塑膠片放到自己的瞳孔上,帥帥醫生看了看,跑去拿了一瓶藥水,對著我的眼睛點了點,說:「現在妳的眼睛應該沒感覺了,再試試看吧!」啊!怎麼都沒通知一下,就把人家的眼睛麻醉了啊?好吧!反正都到了這步田地,那就,繼續吧!

  把鏡片放在左手食指,用右手中指扳開右眼上眼瞼,左手無名指剝開下眼瞼,然後,對準,然後,哇!又掉了!醫師在旁邊溫言鼓勵著,「Almost there,我們就快進去了喔……」欸,這個,嗄,嗯,好吧,是啊,快進去了!「來,再張開一點,撐大一點!」嗄?哦?喔!啊就這樣小咩!怎麼撐啊?盯著自己小小的眼睛,努力試著用所有可以出力的指頭,把眼皮撐開,努力地把眼鏡裝進去……

  終於,折騰了半個小時,兩個眼睛的鏡片都戴上了。醫生笑著說,「怎樣,需不需要我每天早上到妳們家指導妳戴眼鏡?」呃?真的嗎?看著他調皮的笑容,我的眉毛一挑,上揚了嘴角,露出可愛的酒窩,對著他說,「好啊好啊,你們還提供這種服務嗎?如果有的話,那就麻煩你啦!」馬上,透過鏡片,從他滿布著鬍渣渣的的帥氣臉孔,看到了一片潮紅。呵呵呵呵呵呵,吃豆腐?看誰吃誰?我可是道德觀念徹底瓦解的人喔!當然啦,我還是很nice的,甜甜地對他笑了一笑之後,由著他轉身去變換心情與話題。

  就這樣,戴著隱形眼鏡,開著車,到處跑來跑去。這才發現,我其實很久沒有看清楚風吹動樹梢的時候,枝葉的搖曳了;很久,不知道原來起風的時候,樹根邊的落葉,會隨著風向上翻升,然後緩緩落下;很久沒發現其實在高高的天空中,時常有大鷹翱翔……長久以來,看不清楚的朦朧,讓我有意無意地去忽視了身邊的一些景緻……

  甚至,在某一天,貼(這個比戴還貼切吧)上眼鏡之後,盯著鏡子裡頭的自己,嚇了一跳!這是我嗎?沒有鏡框的遮掩,這個自己以為熟悉的輪廓,開始模糊了起來,我的瞳孔有這樣大的嗎?幾乎佔了整個眼睛的二分之一?原來,我的臉頰和眼睛之間,有著這樣大的距離?原來,我的眼睛,並不是像自己想像的那樣小(因為近視眼鏡會讓眼睛看起來比較小),原來,這是我……

  招才貓在督導的時候,盯著我,她說,「妳不一樣了!拿掉眼鏡的妳,給人家另一種不一樣的感覺……」怎麼不一樣?我沒問,也沒想要知道,因為我自己知道自己沒了眼鏡的屏障之後,面對大家的時候,有一點的不自在,或許多了一點害羞,那是在眼鏡的保護下的我,比較難以被發現的部分。

  不過,因為對鏡片的不習慣,加上這邊乾燥的氣候,不時地,我就得點生理食鹽水滋潤自己的眼睛,所以,總是淚眼朦朧的樣子。另一方面,或許是鏡片的焦距與角度的關係,近距離的事物,總是看不清楚,讓我提早體驗了老花眼的不方便,對著帥帥醫生抱怨了一下之後,他總算是把處方改了一改,所以呢,未來,當我想要的時候,我就可以走出眼鏡的屏障,去探索這個其實很美麗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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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說另一個故事之前,先來聽二首歌。都是劉若英的歌。

第一首,王中言的詞,劉若英的曲。打了一把鑰匙給你。

打了一把鑰匙給你,把自己鎖在你的自私裡,
像個好女人如此的專心,每夜傾訴起落的電梯
睡在電話旁邊想著你,為了不錯過你我寸步不移,
就算做惡夢也在所不惜,為你親手將我青春毀棄
我只是你偶爾的想念,我只是你從不確定的感覺,
就算不完全也無所謂,我可以掩飾我的無助
每次我都笑著說再見,懂事的情人不該有抱怨,
別說這樣的愛對你而言太昂貴,
我是心甘情願,拘禁了我自己

第二首, 陸泓宇作詞作曲。應該是少女小魚的主題曲,叫做決定。

還在我還懵懵懂懂時,只想著童話般的詩,
管他未來生命中將會面臨的事
為了明天我情願,情願跟著你往前飛,
飛到未來,飛到一樣的夢裡
其實我根本沒有看仔細,對感情一點也沒有看清,
只是從來不曾懷疑而來到這裡
早已給了你我全部的心,能不能夠把一切證明,
你真的明白,何謂真心
也許你並不是我唯一的伴侶啊,
雖然曾經最需要你給我鼓勵
相信你對我付出的是真心真意,
我不會,我不曾,更不可能忘記
希望你,別再把我緊握在你的手裡啊,
我多麼渴望自由自在的呼吸
你知道這裡的天空是如此美麗,
就讓我自己做些決定


  這個故事,讓我想想該從何說起。

  還記得我瓦解了的道德觀念嗎?為了去探索這個世界的所謂真實,我多方探尋身邊朋友的故事。在我的原生家庭中,因為外遇,出軌,似乎不曾(?)發生在父母之間,那對我來說,原本像是個極不道德的黑暗世界,然而,當兩個督導對我的挑戰開啟了另一扇窗之後,我開始去思考,這或許,是某些人的日常生活。開始問朋友,怎麼看待這樣的事情?

  從香檳城回家的路上,因為馬修他媽媽在後座睡著了,於是,問了馬修的爸爸這個問題,外遇,對他而言,是個什麼樣的東西?問完了之後,只見他尷尬地笑了笑,猛看著後照鏡,呵呵,其實我在心裡頭已經笑了出來,唉!我喜歡的是他的兒子又不是他!呵呵!就在我的逼問之下,他像是鬆了一口氣地說,「這個問題,我們請馬修的媽媽來回答吧!」

  哈哈!原來馬修的媽媽已經醒來,也好,聽聽其他的女性的看法,雖然,我很想知道已婚男性怎麼看待外遇及出軌的。馬修的媽媽告訴我在她的身邊,有許多的女性朋友其實有著外遇的問題,並不是她們的先生外遇,而是她們自己涉入了另一段的感情,和其他的男性或女性產生了情愫,而這些感情,其實是很深厚的,或許持續了好幾年,但是,奇怪的是,這些感情的並不一定會影響到彼此的婚姻。所以,如果細分來看,所謂的外遇又可以分成導致離婚並再婚的外遇,或者是讓婚姻繼續存在的外遇。

  那導致離婚的外遇以馬修她媽媽的觀點,是在不對的狀態遇到對的人,於是,只要把狀態做個變更,這樣的外遇,或許是成就另一樁美好的姻緣,結束了一段或許彼此都不是那樣自在的婚姻;那另一種在婚姻存在的狀況下的外遇,馬修的媽媽認為,那只是在填補自己心靈的空虛,換句話說,那是婚姻中的第三隻角,去穩定婚姻的主力。透過那樣的外遇,滿足了某些部分,於是,婚姻繼續維持,外遇繼續存在,除非,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像是東窗事發,老公或老婆不願意繼續維持這樣的婚姻,所以,婚姻結束;或者是,老公或老婆發現其實自己長期可能因為某些原因忽略了另外一半的感覺,於是努力彌補那樣的裂痕,而因為這樣的彌補,也讓出軌的一方感覺到了滿足,所以,外遇結束……(啊,讓我們暫且狠心地拋下那被拋棄的可憐第三者,請參考第一首歌的情境,就知道人家其實也很可憐的啦!繼續思考著婚姻中的問題。)

  聽著聽著,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為什麼馬修的媽媽的朋友們多半會感到不滿足?即使,沒有外遇的人,她們的婚姻狀況,似乎也多多少少存在著溝通不良(好廣泛的問題啊,其實應該說的是,感覺不到被了解)的問題,讓這群三十四十五十歲的女人,一個一個都開始思考自己當初的決定到底是不是正確。問題出在哪裡?從外遇的女人,我們三個人往回思考到這些女人的婚姻關係,然後再回溯到她們的另一半,發現,這群女人背後的那群男人,有著一個普遍的特質,男性化特質很強烈,套句馬修媽媽的話說,是「正港的台灣查甫人」。

  什麼叫做正港的台灣查甫人呢?就是喜怒哀樂不形於色,或者,應該是說,只知道生氣,而不清楚自己的憤怒或許是來自其他的情緒,像是悲傷、受傷、被拒絕、挫折、擔憂自己的能力……他們不允許自己示弱,他們要有男子的氣概,他們要咬緊牙關猛撐,他們,必須是頂天立地的查甫人!然而,這群擔任他們的太太的女人,不再是四五十年的那群依賴男人維持家計的女人了!她們有著自己的專業,對自己有著一定的自信,她們可以自己解決一些問題,她們,要的不是家庭的經濟支柱,她們要的是可以分享生活的伴侶,當她們面對一根冷冰冰只會生氣的柱子的時候,那種被呵護被疼愛的需求,怎麼可能被滿足?

  回到第二首歌。一開始,或許因為社會的價值,讓她們相信有著穩定經濟基礎與基本條件相稱的婚姻會是最幸福的,但是,生活之後,心裡頭的那塊空虛,愈來愈大,兩個人的差距,愈來愈遠。一邊,知道事情不對勁了,但是,怎麼可以跟人家說自己沒有辦法解決這樣的問題?怎麼可以示弱?我是頂天立地無所不能的男人啊!婚姻哪有這麼麻煩?不都是這樣?我爸爸就這樣對我媽媽的啊!他們還不是一直到老?是不是最近她的那些女性主義的朋友對她說了什麼?要警告一下她不要跟她們太接近,那群沒結婚的怪胎……女人怎麼這麼麻煩?要那麼多?感覺?什麼感覺?什麼叫做有感覺?難道是因為最近太累沒有好好滿足她?今晚再努力一點,看她會不會有感覺?

  另一邊,下了班,做完所有的家事之後,癱著累壞的身體看著臉臭的像大便的老公,問他什麼都說沒什麼,明明兩個人除了孩子的事情以外,已經講不出什麼話來,怎麼會沒什麼?明明最近他的脾氣特別大,怎麼會沒有事情?告訴他再這樣繼續下去,自己就快要對他沒感覺了,他就只會生氣地扯下我身上的睡衣,說要讓我有感覺……天哪!我不只是孩子的媽媽,也是他的太太啊!最重要的,我仍然是個需要被溫柔對待的女人哪!

  也許你並不是我唯一的伴侶啊!或許在哪裡還有一個是可以呵護著我,疼愛的我的那個人……

  馬修的爸媽,一致建議,針對戰後嬰兒潮(美國的嬰兒潮是一九四六到一九六四年,但是,放到台灣,得再去思考台灣光復的問題,而且嬰兒潮前期與後期仍有因為台灣經濟發展因素而產生的不同)的這群男人,做個質性調查。調查這群男人為什麼普遍地努力試圖顯現出他們的剛強,卻有著懦弱的內在(不敢承認自己不是萬能地逞強著,對我來說就是一種懦弱)?

  喬治在聽了我對他轉述這些之後,有些不以為然地說,「但是,我也不太說話啊!不能說這就是那群男人的問題吧!」笑了笑,我跟他說,「你會說話的,當有機會的時候,你不怕把自己的柔軟的那一面顯現出來,我想,這就是一九六0年末期之後的男性和前期的男性不同的地方。」不怕承認自己其實不是全能,不怕承認其實自己有著女性的特質,不怕讓人家呵護……

  回來之後,想了想,這群男人,是因為出生年代(Cohort)的還是因為年紀,讓他們普遍有著這樣的問題?不善表達情感;不願屈於人下(很有趣的是,馬修的媽提出好幾個明明適合當幕僚,卻老是想當老闆的明顯例子),打落牙和血吞,以為這叫做豪氣,卻不知道其實可以含著牙齒去讓牙醫把牙齒接上,避免一輩子裝假牙;用冷冰冰硬梆梆的外殼阻擋了家人對他的關懷,然後在酒精或情色刺激中麻醉自己的孤獨……

  說老實話,這群社會的中堅和家人的互動讓我非常擔心台灣未來的人口素質。這跟基因無關,卻跟社會的幸福感以及衍伸而出的社會問題有高度的相關。曾經,許下一個弘願,願盡己之力,讓社會中的每一個人感到幸福……看來,這朦朧的弘願,得在這不清不楚之中逐步摸索釐清才有可能實現。

  如果有可能,請告訴我你們的故事,讓我們一起合力把這幅拼圖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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