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舜,
君子的名字, 很美。

昨晚約了朋友站在旺角火車站閘口,
人來人往之中不難發現子舜的身影......
因為他很特別。

他一出生手腳都是畸型的,
可能由小與他相處,
並沒覺得突兀,
但昨天......
再見他在人群中穿梭時,
比較之下,
真的想哭出淚來。

我有一個乾媽。當我還是手抱大, 母親由於工作將我交給她的朋友照顧, 自此,
我便多了一個媽, 也慶幸現在還有一個媽......

她有三子三女, 都比我大, 所以本來沒有哥哥姊姊的我, 在她家就成了小妹妹。
二家姐很早便結婚, 她的大兒子只是少我幾歲,
他就是子舜。

雖然在輩份上,
應該是姨, 但他都喊我姐,
唸中學時便開始幫他補習,
那時候, 他剛從特殊學校畢業, 要走進正規學校, 身心俱疲......
每次補習, 我都會看著他利用輔助器拿筆, 字體東歪西斜, 人們寫字半分鐘, 可能他需要分半鐘......

他每隻手只有兩隻手指, 與其說是手指, 倒不如說是兩塊肌肉, 因為沒有手指的基本部分, 上手肘很長, 下手肘只有上手肘三分一, 所以做任何事都要雙手才有使力, 腿也是一樣, 也因為這樣, 到現在, 他的個子還是比我小。

農曆新年時, 我們還通過電話, 問候彼此, 在我腦海中, 一直都沒有將他列入特殊人種, 普通得他不會經常在我腦海中出現......

可能是二家姐的關係吧!
我知道她受了不少苦,
曾經精神崩潰,
既要工作, 又要照顧子舜, 也應受了不少夫家的悶氣,
難得的是, 她還要有勇氣生下第二個孩子,
子澄很健康, 我想這是令她從桎梏中走出來的動力......
當兩兄弟讀書時, 她也上夜校學英文,
常常打電話來向我請教,
我也很樂意幫她母子的忙,
因為打從心裡很佩服她。
我問過她為什麼要讀英文, 還要鍥而不捨由小學一年級程度一年一年的學, 直至中三畢業為止, 她說, 自己不懂又怎可以教自己的孩子呢! 從前生活艱難沒有機會, 現在有機會便挑戰自己!
我想, 我也有受她的影響!

昨天, 我沒有喊他!
原因是......我想從另一角度看他,
一直以來相處都是兩個人的世界,
玩耍, 補習,
都相處得很愉快,
有時候還會自謔, 脫下鞋襪, 讓我們看看他獨一無二的腳掌......
他沒有特別自卑, 更不會發我脾氣,
有需要別人幫忙便大方接受, 基本自己幹得來便用自己的方法應付......
但是,
昨天,
昨天當有其他人從他身邊擦過的時候,
我發現了,
從前我們的自然並不是必然,
人們買麪包單手可以拿到, 他要雙手,
人們付錢, 他付八達通(感謝有電子錢),
原來, 他能生活自如背後要付出的, 不是我這個姐可以理解的,
現在可以獨立謀生, 是需要很大的勇氣, 很多的努力!
那一刻, 很想哭,
不斷責罵自己因小小不如意的事便大動肝火,
什麼不甘心, 不情願,
面前這個人, 才有資格說不甘心......
但,
他沒有, 他走他的路, 可能走得很慢,
但走得比任何人都精彩,
想哭可能是感動吧!

我身邊的小孩子,
有那一個可以讓我如斯感動,
那怕尚未有......

外表可能嚇人,
但他有一個很美的名字,
他叫子舜。

照片: 貼在冰箱上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