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香港國際電影節】浮萍兒-導演鍾孟宏的《第四張畫》(The Fourth Portrait)
台灣導演鍾孟宏至今(2014)拍了三部劇情長片,他的作品帶有強烈的個人影像美學,想說的故事都是離奇、獨特和古怪,但是讓人反思的主題,第一部長片《停車》的背後描述一對不育小夫妻的感情失和,第二部《第四張畫》揭示「浮萍兒」問題,第三部《失魂》是用了精神分裂症的懸念拍成的類型片。
浮萍兒,即是指在台灣來自弱勢家庭的孩子,由於父母忙於工作,無暇照料他們,放學後這些孩童無法上安親班(補習班),也課後無處可去、無人陪伴等待援助。《第四張畫》中十歲的男孩小翔(畢曉海飾)就是來自一個功能失常的家庭,他的父親因病去世,三餐無以為繼;後來,小時候帶著哥哥改嫁的母親(郝蕾飾)再次出現,並收留了他,繼父(戴立忍飾)性格陰鬱,令小翔害怕起來,在新的家也不見了親哥哥。片中小翔所畫的四張肖像畫,就是他父/母子間親情失衡的經歷,碰觸了一個家庭的傷痛。
鍾孟宏的電影一向精準、陽剛而冷峻,他的故事帶給觀眾生命的殘酷,同時以黑色幽默增添一點溫度。《第四張畫》甫開場小翔喪父,淪為孤兒,由老校工(金士傑飾)帶著他四處拾荒,就算之後再被母親帶到新的家庭,他仍然無處容身,直至跟隨胖哥哥(納豆飾)才感到不孤獨。劇情雖然簡單,卻很難預期下一步的情節發展,小翔在成長的路上自行漂移,他的未來還是無法預期,尤其是他哥哥的遭遇更牽起觀眾的懸念。
每位角色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郝蕾和戴立忍飾演貌合神離的夫婦,郝蕾從大陸來台嫁人卻淪為風塵女子,戴立忍演出戲份少,他陰陰鬱鬱的樣子最為突出,與小翔對話也充滿暴力色彩,其中腳踹兒子的一幕更令人毛骨悚然。此外,金士傑飾演嚴厲的老人,與少一根筋的納豆,各人心中都隱忍著一段不為人知的蒼涼,對過去的壓抑和對將來的無奈。唯獨是畢曉海,他以小孩素人首度登場,飾演無人撫養的浮萍兒,他那份無法訴諸於他人的孤獨就如片中的一把秤,把秤放進其他人物心裡,善重惡輕、逆天叛道的行徑就無所遁形。全片中以小翔這個角色的對白、動作和表情最有分寸,畢曉海就像小翔附身一樣,但是越是精準,他的經歷越叫人心寒。
本身是電視廣告片導演出身的鍾孟宏,影像是他的強項,眾所週知他化名攝影師「中島長雄」,重視對人物和事物原本面貌的攝錄,紀實性很強,再以深邃冷峻的構圖、調度放入他的電影世界裡。《第四張畫》從南部取景拍攝,寫情的鏡頭樸實,景物也沒有花哨裝飾,風格非常鮮明。鍾氏的鏡頭下常見到一些生物的特寫,從他的紀錄長片《醫生》中的蜘蛛,到《停車》、《第四張畫》都置入了魚(《失魂》則有甲蟲、蚯蚓和燈蛾這些小昆蟲),感覺人的生命很美麗也很脆弱,小翔在戲面與他的親哥哥的遭遇,可能只有一線之差,小翔繼續獨走,才能夠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