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女》(2010)一入豪門深似海
2010年康城影展競賽片《下女》,由林常樹導演、康城影后全度妍主演,最吸引人的一點是改編自六十年代的同名經典情色作品。珠玉在前,如何翻拍才是對,又如何走出舊有的框架呢﹖六十年代的《下女》,已故導演金綺泳把社會階級鬥爭以兩性的情慾角力來刻劃,五十年後,在男女平等世代,下女不再只是卑賤,究竟是何等的女性﹖
再沒有六十年代從下鄉出城被騙的窮家女,廿二世界也沒有迫良為娼的悲曲,新版本下女恩伊改設為失婚婦人,踏入豪門當女僕兼保姆。男女主人由《觸不到的戀人》李政宰、《坡州》徐雨飾演,男主角不是前作金鎮奎的丈夫,為生計奔波而放棄理想,李政宰演的奉先生擁有權力地位、完美家庭甚至健碩的身材,奉夫人也並非前作朱曾女飾的賢妻般,為了家人的理想生活而不斷賺錢,而是在深閨宅院內的一隻金絲雀,還加上家中有一位長得如洋娃娃的女兒(《平衡理論》Park Sa Rang 飾),林常樹簡直把奉氏夫婦塑造成上流社會婚姻的典範。
下女,是全片的靈魂。找全度妍來演下女,已經是電影成功的一半,婚後首次演出已令人看高一線。全度妍永遠清純的面孔,雖然年近三十七仍保持一份入世未深的清新感覺,她一幅心無城府的樣子,角色設定叫人信服。恩伊因抵受不了男主人的誘惑而甘心陷孽緣,男的因懷有身孕的妻子滿足不了情慾,二人搭上後,恩伊更懷上了孩子,最後因丈母和夫人的陷害,陷入萬劫不復的一生。從清純的女僕轉至復仇的女人,後來為了失去的,反僕為主進行大報復,令奉家上上下下家無寧日。全度妍演出恩伊,心態發生180度大變化,從小人物大家族的種種虛偽,窺見人性衝突的描寫。這種形勢立時逆轉的戲碼,是林常樹導演一貫的風格。
新版《下女》身邊多了一位老女管家,由尹汝貞扮演不懷好意的管家,人前專業,人後露出一臉老奸巨滑的樣子。早於1971年憑參演金綺永導演的《火女》出道,尹汝貞先後在金鐘、青龍賞封后,更揚威海外,在響譽國際的SITGES奇幻恐怖電影節當最佳女主角;2003年離婚後再回歸影壇,放下第一女主角的身段,演出林常樹導演的《偷情家族》(A Good Lawyer's Wife)復出,即再奪釜山影評人的最佳女配角獎。在《下女》中,全度妍與尹汝貞同台飆戲最多,一老一嫩,一清純一奸巧,片初片末來過角色、性格、權力大逆轉甚至大平反,兩位影后滿身都是戲,好不好看。廣為觀眾讚賞的徐雨,冒起速度之快實在驚人,今次攀上大導演大卡士,演技不弱;反觀唯一的男主角李政宰表現也不遜,但配上三位女演員的身邊,在沒有大發揮下淪為花瓶。
原作《下女》以家庭悲劇的題材,金綺泳非一般執導和拍攝手法,針對了六十年代韓國傳統與西方工業革新交配,反映了男女角力關係的新風貌。今時今日,林常樹把焦點放在背叛倫理和婚姻制度的偷情男女,透過人的複雜多變,摸索抽象的人性亦可揭露潛伏的人性。坦白說,改編《下女》難度相當高,如果太創新,怕把人物寫得太極端,或是劇情變得太過片面。林常樹的改編雖然不及五十周年面世前的原作般震撼,但在說故事的背景、劇情推進,至選角和角色新設定,經深思熟慮的修訂後,加上黑色幽默帶點懸疑,平面的人物也描寫細緻,變得相當立體,也能反映出廿二世紀的不同面貌;遺憾是珠玉在前,正如新版《下女》帶出來的結果,難有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