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6-22 11:33:43紅茶森林

導引者 Ch25. 探監者(3)

略為肥胖的獄卒打開鑲有鐵條的木門,讓披著斗蓬的路傑出去,木門接著就「吱呀──」的關上了。

「……什麼嘛。」

洛薇西抱起膝蓋,不高興的縮回角落,搖晃的火把使她感覺有點頭暈:
「早該知道那個人妖不是好東西……」

席娜和奈特一開始還以為他只是個游手好閒的冒險者,因為他肯幫忙還高興的跟什麼一樣……真是的。洛薇西伸手順了順自己又黑又直的長髮,仰起頭靠著石壁;也要怪自己和女騎士們一樣,完全沒發覺路傑的出現並不是偶然,但是他究竟是做什麼的,或是做了什麼,她也無法知曉,總之是被騙了……

「她們應該也沒機會再碰到路傑了吧……」

地牢的木門又「吱呀」的一聲開了,這次是獄卒先進來,禮貌的開著門等來訪者進入,看來探監的人身份不低,或者不像路傑一樣是個沒人認識的角色;從門口進來的是一大一小兩個穿著斗蓬的身影,小的那一個個子只到高的那一位的腰部,斗蓬穿在身上有點大,下擺唰唰唰的在地上拖著,好像很著急的動來動去,高的那一位看身材是個男的,帽兜也壓的很低,牽著小個子的手,進來後向獄卒道了聲謝,獄卒就又出去了。

真好,不知道是誰,丈夫和孩子一塊兒來探望了。

洛薇西轉頭望著裡面少的可憐的犯人,心裡這麼想著;小個子身影突然衝到洛薇西牢房門前大叫:

「主人!」

「……菲兒?」

斗蓬在小貓狼跑過來的時候掀起,露出一頭銀光閃亮的頭髮,菲兒衝到牢門前,雙手緊抓著比牠手臂還要粗的柱子;洛薇西吃了一驚,立即從角落衝到門前緊抓著菲兒纖細的手腕,不敢相信:

「菲兒──你怎麼會在這?席娜她們呢?你沒和她們在一起嗎,還是她們對你不好,丟下你不管了?那聖堂武士呢?他們難道也不管你?要是他們敢對菲兒││」

「不是──主人──菲兒──」

白魔使有些驚訝自己竟然問了那麼多問題,不等菲兒回答,另外那個跟在菲兒身後的身影,不急不徐的走上前來:

「你好,初次見面,白魔使洛薇西小姐。」

語氣聽起來很友善,洛薇西將視線移到這個人身上,他正伸手將覆在頭上的帽兜掀開:
「真抱歉竟然得在這裡和你見面……我是……」

「不是初次見面吧?」

看到這位來訪者的面孔,洛薇西登時感到一股怒氣往上升,來訪者一愣,洛薇西也不給他機會立即接下去:

「你不就是和聖堂武士一起的那個巫師?競技才結束還說初次見面?」
「呃……那……抱歉,你好,我是米德‧奧爾斯……」

年輕的巫師結巴起來,洛薇西沒理他,轉過頭來繼續望著菲兒:
「菲兒,為什麼你會在這裡?你應該和席娜她們在一起才對!你最不該來的地方就是皇宮……」

「喵喵,菲兒想見主人,菲兒好想見主人,喵嗚……」

菲兒雙手伸得直直的,身體因為無法擠進那窄小的方格,急的小臉蛋不停的在木柱上磨蹭;洛薇西握緊菲兒的雙手,一時間難過得說不出話來,米德看著她們,好像也不知道該怎麼插話的樣子,索性後退靠著火把下的牆壁,微笑著望著激動的小貓狼和心疼的白魔使,一邊觀察著四周是否還有別人;菲兒說著說著就哭起來,哭得連話都說不清楚,洛薇西看著牠,有點好氣又好笑的,安慰似的不停的輕拍菲兒好不容易擠進牢房的一邊尖耳朵:

「不要這樣,菲兒;我真的不是故意丟下你,當然更不可能是不想理你,只是……唉,我只是希望能讓你好而已……只是……只是……我搞砸了……」

「喵喵……」

小貓狼好像根本沒在聽似的,恨不得能將牢房的木格子用雙爪扯開,洛薇西制止了菲兒,定定的看著菲兒紅色玻璃珠似的大眼睛,想讓小貓狼平靜下來:

「菲兒,真的,不要這樣,不要哭;你的──」

講到這邊白魔使停了下來,抬頭望向站在後面的年輕巫師;米德感覺到洛薇西投過來的目光,微微吃了一驚,洛薇西冷著一張臉,雖然客氣但是冷冰冰的說:

「對不起,我想和我的寵物單獨說一下話,可以麻煩你迴避一下嗎?」

巫師點了點頭,但是卻沒有移動的意思,只是往左右看了看;洛薇西瞪了他一眼,正想出聲趕人的時候,冷不防一個聲音鑽進耳朵:

「抱歉突然用這種方式和你說話……這是傳音術,假如不希望被別人聽到談話內容的話,我可以繼續使用這種法術,但是德利姆和我的任務有關係,還請你原諒。」

白魔使全身一震,看著米德,年輕的巫師有些歉疚,稍稍往旁邊移開幾步,同樣的聲音又出現在洛薇西的耳朵裡:
「對不起,我話說的太急了……你們需要多一點時間……」

「夠了,搞什麼鬼啊!」

洛薇西大聲抗議,米德愣了一下,菲兒茫然的抬起頭,看看牠後面的巫師和面前的主人,顯然剛才菲兒什麼都沒聽到;洛薇西一臉不高興的抱怨:

「我是不知道這種法術有多了不起,但是只有你會,我不會,這不是像白癡一樣嗎?離我最近的病人也要在那個轉角過去才看的到,你去那邊瞧瞧,看是不是聽的到我和菲兒說話!」

「啊,對不起……」

米德回過神來,看著氣呼呼的洛薇西,苦笑了一下:
「這……也許你聽了會生氣……」

「不用也許,我已經生氣了。」

「啊,真、真抱歉……」年輕的巫師看起來有點灰頭土臉:「這個……我這麼說好了,所有你認為是秘密的事情,我已經從別的地方知道了。」

「啊?」

白魔使不以為然的挑起眉毛,看著這個賴著不願意走開的傢伙,表情還是很生氣;巫師停了一停,好像在想要怎麼把話說好似的,好半天才看著洛薇西,壓低聲音:

「菲兒為什麼是世界上最後一隻夢精,又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還有你是為了什麼聽令於海特宓公爵,為了什麼前往霍普勒斯,甚至是為什麼你、菲兒現在會在這裡,我全都知道。」

「………」

「對不起,這麼說很沒禮貌……但是以後我會說清楚的;我也知道你所說的有關菲兒的壽命的事……我想我可以猜測海特宓公爵告訴了你什麼,而且我認為我知道怎樣能夠救菲兒。」

「………」

「就是這個樣子……」

「你說你知道怎麼救菲兒?」
洛薇西盯著米德,看的米德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我認為而已……應該比無計可施要好一點……」
「………」

白魔使沉默了好半晌,難以置信的看著年輕的巫師;菲兒呆愣愣的聽著米德說話,好像聽的是和自己完全無關的事情,只是聽到主人時又不時瑟縮一下,不安的回頭望著洛薇西;白魔使嘆了一口氣:

「看來……你知道的可能比我還要多……」

不等米德說話,洛薇西又接了下去:

「看到你帶著菲兒進來,就可以猜到絕對沒那麼簡單;我本來以為你只是個很普通的巫師,沒想到你比我想像的還要神秘這麼多──提醒你一下,菲兒不是你叫的──你既然知道這麼多,又一副還沒把話說完的樣子,就趕快說清楚,你帶菲兒來這裡見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這個……我想如果我需要說明白的話,你必須要先相信我才行。」

「要相信你也要先聽到你說什麼啊,這麼簡單的道理還需要我說?」

「啊,對,是這樣……那我就直說了。」

白魔使看起來好像還想繼續罵,米德趕緊接口:

「大法師俄絲依塔大人……你應該知道她吧?」

「你當我是笨蛋,還是你真的欠罵啊?」

洛薇西摟著菲兒的小臉,因為不想嚇到小寵物所以很克制的頂話回去;米德低下頭,很不好意思的說下去:

「對不起……又說錯話了。我想說的是,大法師俄絲依塔大人,平時對她的學徒們非常神秘,很少有學生能親眼目睹大法師的模樣,除了五個人──」

「這個我也知道,我離開那邊就是因為大法師太神秘了,我不喜歡,她和你要說的事有什麼關係?」

「那五個人是唯一能夠接觸到大法師大人的學徒,當然這五個人的身份也是不會洩露出去的,我就是那五個人的其中之一,現在為了執行大法師的任務,而到這裡來。」

巫師平緩的說著,洛薇西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感受不到什麼驚訝了;她瞪著米德:

「身為那五個人之一,很了不起嗎?」

「不……你誤會了;我只是想清楚一點告訴你我來的目的……」
「那你就快點說啊。」

年輕的巫師看起來很悲哀,臉上寫著「你也沒讓我說啊」,把話接下去:
「俄絲依塔大人想要和夜精靈接觸,所以指派我前往東北國界的迷霧森林──」

「夜精靈?」

洛薇西有點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米德則是早就預料到她的反應似的:

「是的,夜精靈,沉默冷酷的種族,自從十年前戰爭過後,他們的性格也越來越兇暴;常常和相臨的法多葛雷夫引起事端,甚至使得附近北方民族和我們科斯普雷邊境都很不安……這些你都知道吧?」

「當然,以前有人說是因為法多葛雷夫侵入他們的領地,但是──」

「但是並不是那樣,」米德打斷洛薇西,目光移到菲兒身上:「夜精靈們為什麼會變得殘暴的原因其實是因為,和他們共存的夢精已經不在世界上的緣故。」

「這我也知道。」

白魔使很不高興被打斷,小貓狼抬起臉,快樂的摩挲著主人的手;洛薇西輕輕撫摸著菲兒閃閃發亮的銀髮,又瞪了年輕的巫師一眼:

「不要老是說這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你還是沒有說你的目的是什麼!」

「呃,抱歉……」

米德左右看了看,才下定決心似的看著白魔使:
「原本我是不被允許說出去的,但是如果一定要這樣洛薇西小姐你才願意相信我的話,那麼──」

「你怎麼這麼囉嗦啊?從一開始我就在問你了!」

洛薇西有點受不了,她瞪著米德:

「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你找我要做什麼,也不知道你想對菲兒怎樣;我只知道一件事,你要是不肯說清楚來做什麼的話,那就談判破裂;我不會、也不想再聽你說任何廢話,你也別想菲兒會著跟你到什麼地方,明白嗎?」

米德被搶白了一陣,並不反駁,他只是很平靜的說:

「洛薇西小姐,我是大法師大人手下的一名巫師──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炫耀──但是如果我有必要將這位德利姆帶在身邊的話,我會有非常多種不需要別人幫忙的方法,但是我認為能夠有你在牠的身邊的話,會更合適;起先我以為憑著這一點,你應該能相信我才對,如果我的想法錯了,那我再和你說一聲抱歉。」

「……你以為要相信你有這麼簡單嗎?」

「好吧……」
巫師嘆了口氣,露出一貫溫和的微笑:

「夜精靈們熟習的黑魔法……一直是俄絲依塔大人感興趣的對象……」

「黑魔法?那不是被禁用的法術?」
白魔使皺起眉頭,好像聽到什麼令人討厭的東西,米德苦笑:

「沒錯……我也不清楚大法師大人有什麼非得到不可的原因,我們也不可能知道;但是她交付給我的命令就是去向夜精靈取得他們的邪惡法術……接下來你也很清楚,夜精靈根本不和人類溝通,這點法多葛雷夫已經證實過了;但是俄絲依塔大人不知道從哪裡得知還有一位最後的德利姆,所以……」

「所以她就要你帶著菲兒去見夜精靈?」

洛薇西反問,菲兒似懂非懂的看著他們,米德點了點頭:
「是的。」

「什麼嘛,把我可愛的菲兒當通行證用。」洛薇西哼了一聲:「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來找我?我可聽不出和我有什麼關係。」

「關係很大。」

米德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倒是跟平常平靜的樣子相差很多,讓人聯想到小男孩的笑:

「我知道這位夢精有個非常重要的主人,牠開心、生氣、興致勃勃或是沮喪都和主人有關係;那麼與其讓這位可愛的德利姆跟著我到遙遠的迷霧森林去,那還不如有個主人在身邊陪著比較好……我也知道菲兒是唯一的夢精,可以的話,我希望這對牠來說是一趟快樂的旅途。」

「……這樣啊……」

白魔使將目光移回菲兒的小臉,故意不看巫師:
「說那麼多,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
「大法師知道你這麼做嗎?」

「是不知道……至於是真是假……也許出發以後我就能證明了……」

米德苦笑著,又左右看了看:
「……現在得先幫助你逃獄才行。」

「……逃獄?」

洛薇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提高了音調:

「這裡可是海特宓公爵的管轄區域,而且不用說你也看的出來,我可是他的重要人犯;你竟然說要從公爵的眼睛底下將他的重要人質給帶走?」

「……是的,我就是這個意思。」

巫師感覺出白魔使那帶點嘲笑意味的驚訝,緩緩的說:

「不只是離開這個監獄而已……我也有自信能夠讓你和菲兒一起安全的離開首都,甚至是到達迷霧森林──但是最重要的還是,你們必須相信我,願意和我合作才行。」

「剛才是請求,現在是威脅?」

白魔使收起了驚訝,看著巫師;她眼裡的反抗使米德愣了一下,笑了起來:
「不是、真的不是,請不要誤會。」

看著落薇西冷淡的眼神,米德再度暗自嘆了一口氣:

「我只是希望你能相信,我所說的事都是真的,而且……是出自善意的;假如你認為海特宓公爵的能力強大的讓你無法動彈,那麼我願意告訴你,我來自的另一個力量和公爵一樣強大。」

「這我知道,所以?」

洛薇西無動於衷,巫師又接了下去:

「所以……希望你能相信我……願意配合我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