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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大展－誰在烏有的輝煌裡暗自神傷
今年適逢終戰70周年，相關文獻資料與歷史論述持續面市。（美聯社） （廖彥博提供） 流離歲月：抗戰中的中國人民Chinese People at War戴安娜?拉裡（Diana Lary）著，廖彥博譯，時報出版，450元，歷史 建豐二年：新中國烏有史陳冠中著，麥田出版，320元，小說 胡宗南先生文存胡宗南著，臺灣商務印書館，550元，歷史 即將進入尾聲的2015年，是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中國對日抗戰勝利70周年。在近期新書裡，我想以歷史為主題，特別談3本作品，分別是：西方研究中國抗戰史的學術著作《流離歲月：抗戰中的中國人民》、即將出版的史料《胡宗南先生文存》，以及架空歷史小說《建豐二年：新中國烏有史》。這3部領域跨度很大的作品，看來好像全不相幹，其實各自以其關懷，勾串出一部中國現代史。

以流離人民為歷史主角

既是終戰70周年，就從中國抗日戰爭說起。西方學界研究抗戰的著作其實不算多，而像加拿大歷史學者戴安娜?拉裡這本《流離歲月》，以紀錄上難以查找清楚面目、卻是歷史進程主體的人民大眾作為主角，可以說是別開生面。芝加哥大學的中國近代史權威杜贊奇（Prasenjit Duara）一直主張戰爭史不需要強調民族之間的對抗，在近代中國，「戰爭就像天然災害，聲勢相當驚人，不過效果則甚為短暫。」拉裡卻不這麼看。杜贊奇這句話如果從幾千年時間來看或許如此，但是從幾代人幾百年的角度來說，一場戰爭可能造成一個人、一個傢族永遠無法恢復（或是面對）的改變和傷痛。

「抗戰導致國民黨失掉中國。」這種說法或許我們已經耳熟能詳，但是拉裡還加碼，提出更具衝擊性的論點：八年抗戰的動盪，直接孕育瞭文化大革命的暴行。「（抗日）戰爭時期對中國社會造成暴力與分裂破壞，隨之而來的是動盪的1950年代，導致瞭社會解體和分裂，使得人們得以輕易地相互殘殺。」

而《流》書特別之處不止於此。為瞭更細緻呈現百姓在戰爭裡顛沛流離的苦難，拉裡大量使用文學作品呼應冷冰冰的史料數字。例如，村上春樹小說是文青咖啡館書架上的常客，但拉裡卻出人意表地，援引村上的小說《發條鳥年代記》（時報）來側寫侵華日軍的心態。

不像中國某些「抗日神劇」，一開場張嘴就是「同志們，神聖的八年抗戰開始瞭！」現實世界的抗戰痛苦漫長，不知盡頭何處，超過人們可以忍受的程度。書尾作者引用夏志清的話，側寫慘勝之後民眾徬徨而憤怒的集體心態：「他們很自然地把自己的苦惱，一股腦兒推到無能又貪汙的政府身上去。而且，有時他們明知這樣做會後悔莫及的，也甘心接受共產宣傳的欺騙。」對照70年後，選舉前夕，民怨沸騰的臺灣，真有歷史重演的感慨。

在絕境裡看見情感人性

《胡宗南先生文存》是黃埔一期第一位上將胡宗南的書信文稿集。胡宗南曾統兵數十萬，雄鎮西北，但是在1949年的大潰敗當中，事業化作烏有，還被逼入絕境。到今天，胡宗南似乎已離我們很遠。在這裡我們不做史實的辨證和解析，隻想帶著大傢一窺曾經叱吒風雲的人物，在職場面臨絕境的時候，要怎麼面對。這其實不需要考證，就可以看見當中的情感與人性。

我特別有感覺的，是胡宗南在成都做最後抵抗時，拍發給臺北老友湯恩伯的一通電報。當時，解放軍劉伯承、彭德懷與林彪三路大軍進逼，胡宗南在電報裡說：「五、友軍皆潰敗不能收拾。六、我兵力分散在六百裡以外，成一字長蛇陣，兄意如何？何以指教？」他如何從這樣絕境裡逃出生天？推薦大傢閱讀這部人在絕望之下的拚死奮戰紀錄。

平行時空裡的同與不同

胡宗南的名字，也出現在《建豐二年》裡。《建》書是一部「架空歷史」小說，平行的中國近代史分歧點出現在1946年的四平街會戰。小說中，蔣中正沒有下令停戰，國防部長白崇禧指揮國軍大舉渡過松花江，擊潰中共；毛澤東帶殘部逃入蘇聯，被史達林強制遷移到克裡米亞半島，鬱鬱終老。香港調景嶺聚居的是遭到流放的左翼人士。「建豐」指的是「少總統」蔣經國，「二年」即他繼位後第二年，民國68年。

坦白說，《建》書並不是一部容易閱讀的小說，它需要太多真實世界裡的歷史知識。在這個「國民黨沒有失去中國」的平行時空裡，作者陳冠中所說的每一項「不同」，其實都在唏歔著現實世界裡的「相同」：民國68年，美麗島事件依舊發生（隻是改在北平），電工魏京生依舊張貼大字報呼求民主，人權與西藏在三民主義的黨國依舊是棘手議題。差別隻在國民黨的意識形態並不深入靈魂，差別隻在老舍、沈從文仍然可以繼續寫作（而獲得諾貝爾文學獎）。那麼在這部以虛寫實的架空小說裡，除瞭卷尾的「歐梵」與「樹森」之外，是否讀者們也為瞭這烏有的「新中國」而黯然神傷？

策展人小檔案

廖彥油煙異味處理博，美國維吉尼亞大學歷史系博士班。目前從事著述、翻譯與近代史紀錄片策畫等。筆調沉穩老練，尤長於以歷史之眼觀時代流變。著有散文集《我肥大的茉莉香味哀傷》，歷史撰述《蔣氏傢族生活祕史》、《一本就懂中國史》、《止痛療傷：白崇禧將軍與二二八》（與白先勇合著）等；譯有《大清帝國的衰亡》、《謊言的年代》、《漫遊中古英格蘭》等。

(中國時報)



關鍵字：餐廳油煙味國民黨、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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