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3-08 10:22:12Amathes

麥可.壹(殤)

我有一只猫。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养猫。小时候,只有一只叫做小黄的狗,被妈妈从园地里的垄沟带回来。一样地引起老父的怨骂,举凡一切不是他,他自己进行的,例如买的东西,拖鞋摆放的地方、文件必须收藏在第一个柜子里第三个文件夹,甚至一块胶擦应该摆进桌上那两个笔筒的蓝色那个因为我们随意放在桌面上而招来一顿抱哮。一只小黄狗带来的灾难足足延续了一个月。妈妈奇怪的一改她平时厌恶宠物的想法,竟然和我们站在同一个阵线上,坚持“养狗为了防贼”,一个掩饰任何小孩驯养动物的实用理由。小黄就这样在我们家里生活下来了。几次的病,都是老父一边怨骂一边抱去给兽医打针。小黄和他的感情很好。当小孩的好奇心随着狗只的长大而淡化时,晚上,他都会呼唤小黄到他的跟前,命令它坐下,好让他将脚翘在他发亮的黄色毛皮上。后来,小黄死了,发生在中午时候,已经病了两个星期,连续打了最少5针,就在它在隔壁的花圃上拉屎时,突然酥软倒下。小强,我的童年兄弟,唤我。看到半闭上眼睛,拖着半条屎的小黄,我突然很醒目的把还在一旁轻轻抚摸小黄的额头,轻轻把它的眼睛闭上的肥嫩妹妹拉走,回去拿了一个麻袋,一卷卫生纸。我们,三个小孩把小黄埋了。

我有一只叫做麦可的白色,带三块黄色斑点的猫咪。我们都唤他“Coco”,就如他唤我“吉吉”,我唤他“苯笨”。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这样亲昵地称呼一个人称代名词。在吉隆坡忙碌的日子,时间变得比较稀薄。每天都过的极为有效率。由于工作性质是自己规划,并且完成。虽然没有明确的一周的业绩规定或是长远的事业展望,有的只是政治家残缺的短语,“协调”、“跟进”、“某某先动起来”,一些流言般的未来将发生的事项。其余的,就是根据自己的岗位,猜测、准备、解决当下实践这些短语以及未来事项。很多时候是白忙。更多时候,是很简单的,到他家里去,键入一份不是我之前两个礼拜,收集材料,撰写好的两分政策文案,不是磋商他的远景、他对于我整理他的思想的意见,而是键入他花了两个小时,自己撰写好的文案。因为他不熟悉中文输入以及文件编辑。

麦可猫是我和他同居一个月后,进入我们家的小孩。一个家的雏形基本上具有了。一对一起生活的伴侣,一只猫咪。就像一般的男孩,对于弱小的生物都因为缺乏理解而显现出暴力的毒打或轻易的冷漠。他都如此努力让我明白,生命抚养的复杂以及需要的耐性。尤其是猫咪这样独立的生物,如他,需要的是被理解以及空间,一个他可以协调地施展自己的空间,一个他只要对自己行为负责的世界,如猫咪。我们在一起开始的一年半都没有让我们各自的朋友知道我们的关系,就算是共同的朋友,也以为我不过是他的“好朋友”之一,如其他粘的他较紧的朋友。在日常公开的言行中,我和他连名带姓的互称,丝毫没有任何亲密的动作。因为,我们相信,我们之间进行的不是“爱情”。但我相信,我和他是不朽的。因为不朽和死亡是兄弟。他在我怀中去了。

小妮子是我们领养的第二只猫,她是来讨债的。一进屋就因为它的皮肤病,使得他过敏的身子长满了鲜红的痱子。短短的一个月,巴掌大的小妮子,在深秋的台北,死在我们的屋里。我们把它埋在后山,他留着泪告诉我,我已经很努力的照顾他了,可是小妮子还是走了,当时他19岁。我买了小铲子,当天下过雨,泥土还算松软,为了怕我们以后没办法找到小妮子的坟墓。他忙着在周围找很多,很多的石块。我挖了很深的洞,把话都往那希望看不到底的洞说,苯笨,你应该带我走,你知道我不会自杀,不是因为害怕或懦弱,也不是我对你感情不够深,而是我不知道为何要死。但是你却死了,留我在这里。小妮子,放在一个空的纸盒里面,他说,我们应该给妮子做一个漂亮一点,坚固的盒子,不要让妮子让虫子腐蚀。他说我们现在摆上这些石块,以后我们回来看小妮子。我回来找妮子,我回来了,后山已经铲平了。

他死的那天,我并没有马上送给医院。我开始想要做菜。我问过他,如果我死了,你会怎样办。他说,我会把你烧成骨灰,装在一个小袋子里面,放在我的胸前,带你到处去,我去到那里,你就看到那里,带你去,我去的世界,带你看我看的景。从那一刻开始,我真的相信,他是爱我的。两次我来回香港台北时,我都买了意外保险,受益人写上他。因为一般航空险的赔偿都是留给至亲,他是我的,可是不是我的至亲。他握着我的阳具,在耳边呢喃地说,你是我的,我要怎样就怎样。被拥有,蹂躏的快感,使我颤抖。我会吃你的眼睛,当你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