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4-03 16:45:37吳思鋒

「過去」的時態《回到築港路築港巷7之202號2樓》


演出|郭孟昕、Hatso合作社
時間2020/03/22 14:30
地點台中—梧棲港務局宿舍舊址及周邊

Hatso合作社是一個由幾位創作者籌組,相互協作的水平組織,在台中梧棲的這齣獨腳戲,由成員郭孟昕編創,這裡也是她成長的地方。這個作品與其他成員的創作,合成一整個「Tui Tui Tui(追的台語拼音)台灣島內家鄉巡演」計畫。

《回到築港》的文本摻雜創作者的成長記憶、曾寫過的小說等,此地雖然乍似只是個小村落,卻令人驚駭於地景的變貌;因為在跟隨創作者移動的過程中,從朝元宮出發、穿梭,一路目睹附近的小巷、老平房、拆塌的樓房、已改建,做為他途的港務局宿舍等,與其說它重組了家鄉,不如說碎裂了家鄉;與其說它重組了記憶,不如說它喚起了失憶。

虛實相間的文本源始,不斷變化的村落地景,以及表演的書寫,三者因著演出的移動、場址的轉移,形成每一次「身體不得不透過什麼方式去記憶」的內在張力;譬如說在第一個表演的場址,真武宮,與對父親的記憶有關的白色工程帽是醒目的物件,創作者說的卻是離家的故事;在不知為何拆塌的樓房前,表演的則是一段令人唏噓的青春戀情;在往最後一個場址,面目已非的港務局宿舍前,創作者要觀眾閉上眼,一個扶一個的肩膀,用不同的感官接收這段路程的任何聲音。

在這些有設計表演的「場址」,幾乎是以過去的面容存在,像港務局宿舍,即便已改建為風能訓練中心,創作者賦予的,仍然是那已消失的港務局宿舍。所以一旦觀眾對當地陌生,新與舊、記憶與失憶的衝突、對照、互喚,也只能存在於創作者自己身上,我們可以從創作者在演後與觀眾的相談及線上的書寫獲知一二,但不是在觀看演出的當下就能有所感知。

進一步說,演出結果僅呈顯了「過去」的時間感,使得場址、(記憶或虛構)文本、表演的三角關係很難一起滾動,除非在「過去」裡面產生多重向度。可是《回到築港》的「過去」基本上是個人情感記憶;場址本來可以是文本的延伸與擴充,卻被較為單一的時態,壓縮了它的延展性。

但在演出之外,非立案的Hatso合作社的運作方式──「除了以協作分工的生產模式進行共同策劃,成員間亦著重各自技術與學習的背景脈絡,以成員輪流作為計畫總召,彼此激盪整合每一次的計畫。」──裡面有一種試圖脫離補助機制中心,專業劇場生產線的思維。雖然不能說這概念有多新多特別,卻因為這些微小、散落的力量,所行動出來的,文化生產的多樣性、邊緣性,讓我們得以一再反省「我們希望創造什麼樣的劇場文化」。

刊於表演藝術評論台202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