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5-05 20:43:15吳思鋒

 把「地方」變成一個升空的氣球《浮島傳奇》


團體:影響.劇場
時間:2016/4/210:30 
地點:大南門城公園

「城市舞臺」系列做為臺南藝術節自2012年起創設的新單元,由於資源的投入,政策的提倡,一定程度擴大了臺南現代劇場本來就持續累積的非制式劇場空間創作、環境劇場創作的血脈,而它最後要做的,究竟是營造「古都」的城市形象,抑或台南表演藝術的獨特性與多向性,大抵也就在「城市」與「藝術」之間往迴周旋,不斷互相攪動。這雖然免不了是一項城市藝術節必然帶給參演團體的創作前提,不過參演團體仍然握有大部分的主動性,可以創造不同的藝術-城市關係。

在大南門城這座台南僅存甕城演出一齣把時空拉遠,普同性議題的戲劇,影響.新劇場(後簡稱「影響」)無論在結構、色調、媒材、動線與觀看等面向都做了謹慎的考慮,從遊戲進入歷史/自然意識的開啟,由一張尋寶地圖發展到一場跨越時空,微微表達人類暴力帶給世界演化的失控性,榕樹下的音樂會是載歌載舞的狂歡節,也是聲音深處的召喚。

觀眾在不同區位之中跟從飛行族猴族等,代表色分為綠、藍、紅、黃的四組小隊隊長移動,穿入南門城內部,隊長們不忘提醒觀眾,進去以後別碰觸有色的東西,因為有色有毒。這些有色有毒的裝置,一看,竟是由蚵殼、繩編等自然、環境物件織結成的各種裝置,彷彿遊樂園設施一般,觀眾受到引領,繞上一圈而坐至觀賞主戲的定位。「有色有毒」遂為一種避免裝置被碰壞且強化遊戲感的引導語言,卻和其環保/境素材的生產性多少相違。

眾人坐定。主戲在觀眾前方、上方、左方、右方上演,四面環繞,原住民(依演員高偉恩為排灣族,推測或為排灣族語)、閩南、客家等語言在歌聲中逐步切換,直到隱身於這座黃金城的長老現身,說起一個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那時,蝙蝠蒼鷹鹿土撥鼠藍腹鷴是朋友,直到人類出現,貪婪霸佔土地,演員們很快地表現從農耕(鋤犁)、工業(組合為機器運轉)到戰爭(打鬥)的動作,撥快時序,明快表徵三個時期的特徵,縱使指向單一,不過這就是《浮島》採取的敘事結構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城堡飛了森林、海不見了怎麼把人找回來?」後來,黃金城因為人類的貪婪、慾望及戰爭,忽然間拔離了這片土地,島與人的相互關係,自此昭然若揭,而這場尋寶遊戲究竟要找什麼,也已不再重要。最後,仍是喜劇收場,呼應劇中人說的「少一點慾望、戰爭多一點希望、包容。」

影響的敘事策略選擇將主戲跳脫大南門城歷史,創造一個更遙遠更寬廣的敘事時空,而把台南、南門城相關文史局部地置入,例如榕樹下音樂會有一度播放台灣拉吉歐(Radio)的懷舊廣告,而此地過去即曾有臺南放送局再到中廣臺南台設置於此。「虛構的傳奇為主、真實的文史為副」並不表示《浮島》脫離了地方性,而更可以說明,藝術創作的虛構本能是為了打造一個比現實還陌生的想像世界,在裡面觀看、觸碰故事的人,藉此滋長對生活週遭,對時間與空間的感覺能力,把「地方」變成一個升空的氣球,氣球升空的距離與去向,依隨觀看的每一個人的,感覺、想像與夢想決定。

刊於「臺南藝術節」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