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1-22 23:48:11吳思鋒

【在東岸】有什麼資格?



810,帶著紀錄片《出賣牙買加》來到澳門,從影像延伸談論這幾年在花蓮、台東發生的「美麗灣渡假村計畫」、「東部發展條例」等開發案,主辦方擬了主題「開發的霸權──當土地被出賣,藝術家做甚麼?」以後,我自問,做為一個不具藝術家身分,且並非核心行動者的主講者,有什麼資格可以千里迢迢到澳門分享這個題目?

不過很快的,我發現自己過於執著「有什麼資格」,受縛於自己的社會身分與居住的地理區位。可是,花蓮、台東的藝術家介入這些為了商業利益、企業財團而進行的開發案,他們優先考量的不會是自身的藝術家身分,而是當一個人剝除了自己的社會身分,還原為「我」的時候;他們或許發現的是,人既然無法自外於社會,當環境遭受大型開發案的破壞,土地不斷被政商合謀壟斷及私有,甚至威脅到自身的生活領域、傳統文化之時,再不可能事事皆不關己。「我們只有一個地球」的說法,在全球化及資本主義、新自由主義的侵入之下,給出了一種亟需批判思維、文化行動的時空縫隙,在這個概念底下,賦予我們身為人類的普同性立場,這時就可以反問,「為什麼沒有資格」? 

正發生在花蓮、台東的這些,縱使事件結構有所不同,但與澳門的新城填海區、小潭山的事件本質並無太多差異。譬如翻讀《新城填海區規劃第一階段公開諮詢意見報告書》時,有民眾反映自1863年迄今五度進行填海工程的澳門,要再度填海,究竟是為了觀光客和地產商,還是為了澳門的本土文化與本地民眾?類此的無止盡的開發與環境、本土文化的矛盾,同樣在「美麗灣渡假村計畫」、「東部發展條例」出現,於是澳門與花東,便有了映照的意味。

當日講座上嘮叨了許久,散場時仍有港澳的參與者留下,繼續談論著各地的狀況,也再次說明現今我們共同走到了一道「經濟成長」的匣口,它透過地產霸權、重商主義、城市中心主義等路徑夾擊原本的社會結構,人民一輩子就為了掙一間房的辛勤,交換來的還是貧富差距不斷擴大。我們真正要問自己「有什麼資格」的,其實是我們所做的這些向自然環境預借土地卻從未償還,總是遺留各種債務給下一代的作為。

 

※刊於澳門《劇場‧閱讀》季刊(20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