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3-05 00:47:55吳思鋒

娼妓的故事

(口述:雪兒‧文:W & M)

我家以前做水果生意,每次颱風來就生意不好,改做罐頭,罐頭的利潤也不好。有一次爸爸把支票借給別人,結果跳票被抓去關,需要一筆錢保出來。我是家裡的老大,民國58年10月我上來台北做,簽約3年25000塊,還先被抽3000塊。本來是簽59年,我滿18歲才開始上班,還沒正式上班之前,爸爸帶著剩下的7000塊跪著求老板要贖我回來;我還認識一個大我一歲的男生,帶著5萬塊雙倍價錢要把我贖回,老板都不要。

結果沒過年老板就帶我去做,叫西藥房的密醫每天打荷爾蒙。開始的時候跑北投的飯店,做日本人的生意,小費都被老板沒收,後來我跟日本客人說不要給小費,他們就改送口紅絲襪。北投廢娼之後,老板帶我來歸綏街公娼館上班,我是裡面的紅牌,一天做7、80個,一個鐘頭最多做14個。

後來,當初喜歡我的男生找到我,可是他家裡反對,我知道我們不可以在一起,但還是跟他生了一個小孩,就是我的大女兒。

合約剩半年的時候爸爸生病,不得已我又去借7000塊,多簽1年,然後談說一個人抽3塊,但因為接很多客人很累,有時候偷懶,所以常常被打。4年合約到期之後回老家,才知道爸爸為了不增加我的負擔賣掉房子,我就花錢買了40坪土地蓋房子,房子蓋好後一年爸爸去世,因為當時土地沒有做分割,所以集團買走之後,我們又沒有房子了。去世的時候債主通通找上門,才知道欠了40幾萬。

然後我到馬祖做了一兩個月,又到金門做,一方面要寄生活費回家,一方面又要給奶媽費用,總共待了4年。

78年回來的時候,我帶了180幾萬在南港研究院路買房子,接著我媽生病住院半年,看護費一天2000塊,那時又要房貸,又要付醫療費,又要付女兒學費,就又借了160萬,後來媽媽在90年過世。

政府輔導轉業的門檻太高,我能做的工作不多,薪資相對也不高,賺的錢不夠還債務。我很想轉業,但經濟上不允許。我曾經向政府貸款60萬,開了一個多月的檳榔店,後來檳榔西施出來生意又不好了。當時借的60萬,現在每個月要還5仟,加上房貸、媽媽的醫療費、以前的債務等等,將近要4萬塊,壓力很大。

其實就是環境不好才會從娼,環境好的話誰會來從娼?我沒辦法選擇生長的地方,沒辦法選擇當有錢人家的女兒。合法時代老客人找得到妳,碰到酒醉的客人可以請警察保護妳,固定每週要健檢,客人又一定要戴保險套,對小姐客人都有保障。現在做私娼不一樣,警察會抓,客人會抓住罰娼不罰嫖的弱點要脅小姐,不戴保險套,還會不付錢,況且流動性又大,賺的錢就不夠還債。如果我女兒要去從娼,我不會要她去,因為做娼很辛苦,我現在就是不想把債留給女兒,所以只好拖著老命做私娼,盡量把債務還清。因為我自己也是上一代留下債務,才會從娼。

【後記】
第一次見到雪兒,是在女書店。當時我對自己存有的、對性工作者的刻板印象感到慚愧,因為,雪兒對「性工作除罪化」議題的侃侃而談,與言談間所流露出的自然,令我相當驚訝。後來,又聽到雪兒說自己的故事。

兩次聽她說話,融合出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我想著,雪兒如果不是因為生長在貧窮人家,不是因為生長過程中的不幸,她會是個怎麼樣的人?

現在的她站在日日春的第一線,出席國際論壇、上網寫「日日春選舉站壁報」。她從事性工作、她為了性工作者的權益努力,對她來說,這都只為了生活最基本的需求與尊嚴。

她是如此努力的活著。我要向她學習的,還有很多很多。

如果你願意了解日日春關懷協會,以及她們所推動的「性工作除罪化」,或者想知道國際論壇上對於性工作的討論,可上日日春的網站http://coswas.org/,或電至2553-5138詢問。如果你想以實際的行動支持,以下是日日春關懷互助協會捐款帳號:

中國信託商業銀行承德分行(銀行代號:822)
帳號:624-530-250-939
戶名:鍾君竺


※本文刊載於《女宣》368期
薛西 2007-03-06 09:48:39

淺尘,

我們只能試著不讓生活那麼徒勞
不是嗎
(這時想起了卡繆.....)

浅尘 2007-03-05 19:22:17

生存是如此徒劳

薛西 2007-03-05 09:19:54

M,

是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