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5-29 20:59:19吳思鋒

溫柔時刻

二十三年了。
很抱歉二十三年來我不曾幫妳慶祝生日,也不曾和任何人提起有關妳的細節,甚至連餐具都不多備一份。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有意無意疏忽了妳之後再一聲聲的假意道歉,如此刻。
但我知道妳不會生氣;妳其實高興有我這一個弟,我知道妳和我一樣,每日皆盼望我會是第一個回到家的人-那幽闇而絕對安詳的時刻,我們才能不受它擾的單獨卻也寂寞的約會。
所以妳必也體會了我憂愁多於快樂的童稚與二十青春,以及源此而生的抑鬱性格;所以妳必也接收了我的寂寞,而那寂寞的大部分源自妳,妳和我,不曾且無可能微笑面微笑的溫柔相識。
姊,妳因那年母不幸流產而不得見世;後來我卻何其僥倖的出生了。那樣的僥倖終究不是真正的幸運:從那時起我彷彿背負著兩個人的雙重生命,猶如負重的蝸牛。

那幽闇而絕對安詳的時刻-─狹仄單薄的房裡,妳好溫柔(是不想我悲傷麼?)不斷述說妳自己;也總在正確、毫無耽誤的時間點上予我愁苦之撫慰(好驚異怎麼我發生什麼事妳都能精準無漏地清楚接收?)。但妳從不准允我說話的機會,我的權利義務僅限聆聽。有幾回我差點就忍不住欲脫口而出,然則就在聲音要湧出的前一瞬,妳便消失了。

早年我總以為妳的骨子裡猶存做姊姊的霸道因子,之後我若有所悟(於某次眼看我又將違犯而妳剎然消失之後):聲音會讓悲傷承載更大的重量,而脆弱如妳我,禁不起。


(2005.5.29)註:應是數年前的殘留了……找一份舊文字準備放上新聞台,卻先發現了這篇……我原本還有一個姊姊的,聽說連出生探視一下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坦白說我不常想起她,可能因為心裡完全沒有她的樣子的原始檔……說來這篇文字實際上是應一個徵文活動而寫,非常非常自私,果然不受青睞,我真的不常想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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