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2-18 09:44:29 orangebach

訂婚禮物

最要好的大學同學Leeping在經過四個月的短跑之後,終於決定在二月二十二訂婚。

在今天與她吃晚飯時,我打算致贈她一份訂婚禮物,那就是《公開:阿格西自傳》這本書。實際上不只想把這本書送給她,也想推薦這本書給我周遭所有人---儘管或許對這本書有興趣的人該是寥寥可數。

首先可能會聽到一個聲音是:「喔,我不打網球」,接著我還聽過一種說法是「我討厭阿格西」;很遺憾,我想具備這兩種想法跟說法的人,這本書可能要讓你們大失所望,因為這本書不打網球也照樣好讀,就算你討厭阿格西、終身擁戴山普拉斯,如果看了這本書,應該會讓你對阿格西有點改觀,或許不再會用「喜歡vs討厭」兩種選擇來定位對阿格西的想法。

當我開始喜歡看並且規律地看網球賽時,當時山普拉斯已經退休,阿格西仍在球場上,並且創造最後的高潮。他已經跟葛拉芙結婚,並且理完光頭,收斂起壞小子的樣子,正式成為賽事上沉穩的中年人(其實也不過三十出頭而已),從這時候到最後他正式離開球場,時間很短,可以說還來不及認識他,只看到他迴光返照的一小段時間,他便已經下場了。接下來網壇長江後浪推前浪,新一波人才遞補上來,費德勒與納達爾的球場對決登場,山普拉斯對阿格西的賽事也成為傳唱。

所以推薦這本書的理由,並不是以一個阿格西粉絲的身分,再廣義一點看,也不是以網球迷的身分,而純粹是以普通讀者的視角所看出去的風景。對我來說,這本書讓我深刻體會到職業運動選手的生活、作息、思考和歷程,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比我們日常所遭遇的事情更不可理喻、更難容忍,也更畸形。你會讀到一個普普通通的正常移民後裔,具備著跟同年齡男孩同樣的期望:好好讀書、把妹、平凡的家庭生活,但是這些全部因為他要發揮自身天分、獻身職業網壇而被迫犧牲--犧牲不是比重減少的問題,而是根本沒有。

阿格西在退出體壇前,人生只有網球,他的愛恨全都來自於網球,如果沒有看這本書,其實無法理解當愛恨來源全都相同、人生無法選擇時,那是多恐怖的事情,因為寂寞會變得無限大。整本書與其說在描述他如何從一個內華達州、在自家後院、一年練打一百萬球的伊朗移民後裔,進階成世界第一的傳奇,不如說是阿格西在長達三十多年、扭曲而畸形的職業體壇生涯中,在面對無可選擇的人生下,如何與寂寞交手、與寂寞相處的悉心告白。

對我的啟發是,職業運動選手跟職業演奏家有著某種程度上的類似,生活都一樣寂寞、扭曲,看到依然少數人過著這種人生,心裡便會因為慶幸自己不是、而可以再要求自己對於生活不如己意之處,再多包容一些,或者再換個角度想想看了。因為跟他們比起來,自己實在幸福高出太多倍。再看看他們怎麼處理自己情緒和孤單,即便你的人生被迫只剩下一種選擇的時候,這條路上還是會遇上很多支持的力量、永遠的朋友、導師和家人;天無絕人之路。

書上掛的作者是阿格西本人,可是我與讀過的朋友討論過,我們都覺得實在太疑惑了,一個只念到八年級的小孩,他竟然寫得出這麼精彩、傳神而令人屏息的場景,除了佩服他腦力驚人、深思熟慮外,再者便是感嘆人生果然是個偉大的雕刻家,人生經驗足以造就極佳寫手。

人家訂婚,送本五百頁的《阿格西自傳》聽起來是個滿煞風景的事,可能甚麼夫妻相處之道,甚至《印度愛經》、前年年度暢銷書《緩慢式性愛》還更實際。可是不曉得耶,就是直覺判斷認為她應該會喜歡這本書..........吧...........也希望不管她花幾年才會看完,最終仍會從中汲取到可派上用場的人生智慧。

另外,我也打算送她日劇「阿信」和「冷暖人間」劇作家橋田壽賀子的兩本書:《一個人,最好》和《夫妻的格式》兩本書。出生於一九二五年的橋田,今年已年屆八十六,老公老早因癌症過世,過著以「無所依賴、沒有期待、我行我素」為主旨的獨居老人生活,大多數人依然會將橋田所謂「愉快的獨居老人生活」歸因於她實在資產雄厚,才得以到處遊山玩水、還有四個佣人扶持,但扣除經濟因素之後,她如何能從心態到行為,仍然能夠在夫妻生活中,在彼此尊重的前提下、貫徹「我行我素」這件事情呢?我一廂情願地以為,這才更是值得學習之處。

在長達五六年的等待下,Leeping終於等到他所期盼的「新開始」。不管這條路未來如何,衷心期盼她無論是孤單、是愉快、是壓力、痛苦或者更多種類的五位雜陳,都能夠因為想到世界上有更多人比我活得更壓抑而心存感激、進而反轉向上,同時在遭遇各種不可預知的變卦下,仍能開朗地、知其所以然而「無所依賴、我行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