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0-31 06:41:50 orangebach

飯伴,伴飯

我們經常與人一起吃飯,形形色色的飯局,跟同事、跟家人,跟朋友。

有時候我們是為了要吃好吃的,要找飯伴,所以「飯」在「伴」前面;有時候我們是要跟朋友相聚,找伴共食,所以「伴」在「飯」的前面。

吃飯雖然已經有各種禮儀規範,是文明的一種表徵方式,但其本質仍然是慾望的彰顯,所以當然,吃飯的人在吃飯時要很輕鬆自然,不是那麼容易;你或許覺得已經夠輕鬆自然,但實際上未必,即便跟家人一起,也未必。所以,能夠輕鬆自在吃飯的飯伴,應該是好朋友。

我最好的飯伴是麵條。當我們還沒相約吃飯的時候,因為她的衣著很隨性、平日很寡言,讓我產生「她應該很不在意吃」的假象,但經過第一次到景美的家庭日本料理店吃過飯後,真是慶幸自己找到味覺接近以及話題相同的好友與飯友。

我們都喜歡東方料理勝過西方料理,不過她熱愛美式早餐,我們也都喜歡外表不起眼、服務生偏老的老餐廳。通常順序是這樣的:我們坐下來點完菜,吃飯先開始聊聊菜怎麼樣,溝通彼此感受,然後開始邊聊邊吃,然後停下來專心聊天,然後再隨口吃點甚麼,然後她抽根菸,然後我們離開回各自的家,或者找個咖啡店續攤。最後在回家的路上,回味今天滿足的感覺。

遺憾的是,我們通常無法預約下一次愉快的吃飯是甚麼時候,因為都太「忙」,所以吃完這頓不知下頓在哪裡;可能一跨就是三、四個月甚至更久之後。人生一個小小的愉悅如此難複製。

倫敦回來這幾天,每天跟不同朋友吃飯,其中包括一個半盲目約會(semi-blind date),就是有點類似又不怎麼像約會的約會,不過既然用了blind,就是瞎,沒甚麼好婉言的。

我們約在國賓飯店地下一樓的ACUT吃牛排,對方(給他一個角色:泡泡男好了,因為他很愛洗泡泡浴)請客。可能一開始我切入的話題就有待改進--我說職棒簽賭到底要怎麼簽?要不要簽簽看?然後談到香港六合彩雖然難中但好像很好賺?我想簽一次試試看。泡泡男表面上有興趣,但我想應該有些突兀吧。

「我很喜歡洗澡。冬天一天洗兩次,夏天洗三次」。泡泡男說,「而且洗澡很好玩」。
「洗乾淨出來就好了,還能怎樣?」我說。想說先讓他講完再扯貝多芬晚年會到奧地利洗SPA的事情好了。
「你知道LUSH嗎?我買很多它的東西」他問我。
「LUSH是英國的啊,倫敦超多的」,我繼續說,「可是LUSH是化學的,不是天然材質製作」。
泡泡男愣了幾秒,「我不知道。但是它有個東西很妙喔,放在地上拿熱水沖它,會出現類似乾冰一樣的白煙霧」。
「這會有趣嗎?」我問。我心裡的OS是:你就住家裡還沒女朋友,做特效是要給誰看?喔....他可以在浴室門口放一面半身穿衣鏡,自己看。
「很有氣氛啊。」他很高興地說。
「喔....這樣很好啊」。我心想還是不要繼續唱反調,貝多芬洗SPA就省下來自用好了。

接著牛排上場了。因為對方出錢,我便禮讓他,兩客牛排都是他點,其中有一個是號稱「限量」、「特殊做法」的超低溫烤牛排。同時也請對方幫我們切好,這樣可以兩樣都吃到。
牛排送上桌,便覺餐廳白目。明明我們是兩個人,為什麼切三份?
我吃了第一口所謂「低溫牛排」,說「肉不夠熱...」後面還有「鐵板不夠燙、肉切得方向不對、服務生剛說的肉汁沒出現、應該點羊膝、牛排超過我們點的五分熟....」,不過我識相地省下沒講,因為對方請客,要惜福。

吃到最後,兩份「切三份」的牛排各自剩下一份,尷尬的時刻來臨。
「我吃這個,你吃那個」。我自告奮勇選了那below ok的低溫牛排。
「這樣好嗎?你好像不喜歡這個?」泡泡男邊說邊把刀叉伸向低溫牛排的反方向。
「沒關係」。我是真的沒關係,because it's not my call. I do know the silent rule.

所幸,這些倒還沒打亂半盲目約會的節奏,基本上樂隊還是原來的節拍演奏到最後,然後互祝平安感謝詞之後,和平理性地各自邁向下一個目標。

人生的小喜悅難以複製,但人生的小無奈卻如此容易發生。於是在冒險嘗鮮的前提下,減少無奈的風險,也算做到珍惜時間的美德;時間應該保留給重要的人、美好的事,創造難忘的相聚一刻。

來日雖方長,但人生苦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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