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0-17 15:53:45 orangebach

Day14, Oct16:燭光音樂會



這兩天晚上,都到聖馬丁教堂聽教堂的燭光音樂會。

教堂裡舉行的燭光音樂會,果然是燈光美、氣氛佳,可是呢,也只有燈光美、氣氛佳。不只聖馬丁教堂,還有聖約翰教堂、聖詹姆士教堂都算是經常舉辦音樂會的場地,頻率甚至高過專業音樂廳,因這些地方平均每周還有三場的午餐音樂會,還有周末免費的家庭音樂會。

教堂舉行音樂會的目的,一當然是為教堂另闢財源,另個原因其實是提供樂壇新秀或業餘音樂團體表演場地,立意甚佳;在這裡,會看到許多年輕演奏者熱情地演奏,當然不能要嚴苛的眼光要求,而是感受他們對音樂演奏的熱情。

其實教堂不是理想的演奏環境,首先教堂是開放環境,音樂會開始之後繼續人來人往;其次是教堂大廳本身的音響效果不錯,但是隔音效果很糟,昨天晚上在樂章與樂章的空白,就聽到救護車呼嘯而過,ㄛㄧㄛㄧ不絕於耳,樂團得等救護車經過,才能開始下一個樂章,全場觀眾都笑了。

更妙的是,教堂音樂會比較像是「晚上吃完飯,不知道今天要去哪哩,既不想去夜店、也不想看電影,就來教堂聽場音樂會吧」這樣的一種心情,所以大家都很輕鬆(一般音樂廳已經很輕鬆了,這裡更輕鬆)。講到「輕鬆」,倫敦音樂會聽眾的輕鬆本領,實在讓我大開眼界,尤其在教堂音樂會,除了演奏中間咳嗽咳不停這般標準戲碼經常上演(我確定倫敦人的身體比台北人還糟,以及真的很怕得到H1N1),還包括:

一、遲到聽眾未等樂曲結束逕行走到座位上:這無論在演奏廳還是教堂都經常發生。妙就妙在英國女人酷愛穿高跟馬靴,教堂沒有鋪地毯,你就聽到馬靴「摳、摳、摳」的腳步聲伴隨著樂團。

二、演奏中拍照:還用閃光燈喔。這個真太妙了,上周聽魯普、昨天聽室內樂,都有人在演奏過程中用閃光燈拍照。還沒有人白眼,最多轉頭過去看兩眼。

三、東西掉地上:在音樂廳裡會把節目單弄到地上(這戲碼國家音樂廳也常有),在教堂裡有人會踢到天主教儀式裡供人下跪的膝墊,很大聲。

四、摟摟抱抱:不要懷疑,就是摟摟抱抱。在演奏廳裡若聽到美妙的演奏,便有情侶情不自禁地相依偎,畢竟座位是個人分開,沒辦法摟一起;但是在教堂裡,大家坐沒有座位區隔的長椅,你就會見到情侶聽著聽著就抱在一起,父女、母子也聽著聽著抱在一起。我心裡就在想,是怎樣?簡直像是在自家聽音樂般自然。

再加上三不五時的警車、救護車和重型摩托車,音樂會說多精采有多精采。



這是這兩天教堂裡面彈奏的大鍵琴(harpischord);也不知是否為了耍酷,與鋼琴的黑白鍵顏色顛倒。每到中場休息,很多聽眾就會走到大鍵琴旁邊好奇地張望、拍照,看看琴弦的結構,甚至偷偷彈一兩下聲音,也會好奇大鍵琴的樂譜。原來不是只有我一人感到好奇。

這兩天燭光音樂會的曲目有巴哈的郭德堡變奏曲、第一號小提琴協奏曲、雙小提琴協奏曲、第一號鍵盤協奏曲,韋瓦第的四季、雙小提琴協奏曲,還有莫札特。我只能說,他們很熱情,曲子都偏難,所以....那也就享受燈光美氣氛佳啦。也拜這些熱情的演奏者之賜,好歹終於看到這些曲子的現場,也終於體會到巴洛克曲目好聽規好聽,還真是相當困難呢。

不過還是容我小小罵一下昨天的四季和巴哈雙小提琴協奏曲。四季,春夏秋冬裡面都有非常快速和大量的音符,需要小提琴快速拉奏的音階,那把小提琴猶如奪魂鋸,不會唱歌,只會在那裏鋸來鋸去,完全不知道過到哪一季;況且太久沒聽四季,才突然想起原來他一個季就有好幾個樂章,到最後我喪失耐心。至於雙小提琴協奏曲,兩把無法對話的奪魂鋸,把我的愛曲鋸得支離破碎,心痛啊!

前一個晚上的郭德堡變奏曲,演奏者很有企圖心,他很想炫技,只可惜從第一首之後,就頻頻彈錯,而且速度無法維持均速,沒有對位的地方彈得快,有對位就明顯慢下來,聽得不由得為演奏者尷尬擔心起來。

昨天發生一個serendipity:兩場音樂會我旁邊都是同一個人。第一場是任選坐位,我隨便坐;第二場我是網路訂位,對方也是網路訂位的,實在夠巧合。第二場音樂會開始之前,旁邊的人對我說,「你剛剛也坐在我旁邊」,我才發現。他說他是來自加拿大的數學教授,每年十月都來倫敦客座一個月,我就跟他說這是我人生的目標,希望此後每年都能來倫敦一段時間聽音樂會;接著我們聊聊剛剛的郭德堡,以及顧爾德的郭德堡,能在異鄉遇到同好,實在奇妙。
orangebach 2009-10-18 16:15:42

鐘鼎山林各有所好。

音樂都是時間的藝術。

我了解巴洛克音樂的開放性與彈性,也同意你的觀點。

只是說,我在想或許在急著開放與表達自我彈性詮釋之前,

是不是也把標準和規範表達清楚了再開始玩。



古樂在倫敦也自成一家。

有個樂團叫做文藝復興時期管弦樂團(the orchestra of the age of

enlightment)專以當時(或複刻)的古樂器演奏巴洛克以及其他時期的曲子。既

古典也前衛,可惜在這段期間沒有演出。

Mingus 2009-10-18 16:03:38

這個話題一樣很大。



説真心話, 也得看是怎樣的內容, 遇上怎樣的聽者。有時演者慷慨激昂,

聲淚俱下, 我倒會雞皮疙瘩掉滿地, 急想轉台。有時好像是表態的

virtuosic display, 卻引人入勝。Case by case 來看, 可能較好。



Baroque 時期的譜記, 還沒成為絕對的權威, 或作曲家意志的完全呈現。

常常表情速度的標示不清, 重點是當時的樂譜只是供參考用的blueprint,

保留著有如爵士樂的即興特質, 演奏者有較多的自由與詮釋空間, 與作曲

家同為曲子的creators。



巴洛克, 對當時的樂手與聽眾, 的確是cutting-edge的avant guard 啊。



Real sense and sensibility 是個需要且重要的標準, 古樂風與傳統詮

釋皆有能人, 也皆有內容缺乏的平庸之士。



我也很喜歡Oistrach 父子的詮釋, 是傳統派內比較可接受的典型; 因為

最近音樂輕食與偏好直率, 微動態, to-the-point 詮釋的習慣, 古樂版

還是我較常聽的。牛排究竟不想天天吃啊。

orangebach 2009-10-18 06:24:28

完蛋真的下筆不能自休。



你說的兩慢,我也很怕。我覺得有些詮釋太愛表態,沒有說真心話,以致導致有

些詮釋過慢,有些又過於浪漫,更糟的是有些認為過慢是一種浪漫的表現。



說真心話得有些真實感受、有些具體的證據,然後轉化成音樂,所以要有點行動

力,容易吃力不討好;更何況現在的聽眾很多急驚風、沒時間,根本分辨不出真

心話的重要。表態只要有行動力就好,在節奏或者情緒多鋪陳些巧思,是可以遮

掩 real sense and sensibility。而且又吸引人,何樂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