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終於體認到，我其實沒有當老師的天分。

一則過去當家教，教完一學期，從未有人要我續教，可能我教的學生聽不懂；二則上班以後面對實習生，豎白旗投降的總是我，我耐心不足。

好笑的是，過去二十多年吧，我一直自以為會是個好老師。

每年公司都會來兩批實習生，每次帶這些大學生、研究生了解我們的工作情況，總是覺得在對鴨子講話。前幾年，我樂此不疲，誨人不倦；這幾年，我都用一個問題開場：「你是真的想來這行？還是只想看我們耍猴戲，看完之後跟同學炫耀一下，『喔，我看過了』」這樣。

選前者的實習生，我就漸進式誨人不倦，選後者的實習生，那就閉緊嘴巴，以被動為主動。

會這麼直接，也是其來有自。

這麼多年來，總感覺被實習生騙了，也可以說，我總是誤讀他們。

我的誤解如下：一、他們表面上的無知是真的無知，不是因為怕羞或陌生而來的無知；二、他們的偷懶就是偷懶，你怎麼激他都沒有用；三、生個腦袋不愛用就是不愛用，念甚麼名校都一樣；四、我自以為很有傳道授業解惑的熱情，結果發覺總是在幾天內就結冰。

所以直接談開，彼此不浪費時間，剛剛好。然後最後還會得個「你好酷！」的讚美，真是不錯的盤算。

今天在路口遇見去年的實習生，她說，她考進了某家公司，現在正在受訓第二天。我真是為他高興，激動到她過了馬路，我竟掉下幾滴淚。

去年那一票實習生，她是最自卑的。除了因為她不是正科班出身，從小就要面對的家暴，也讓她心裡一直是怕怕的、不敢表現自己。她努力了好久，終於在去年成功地搬出來住，現在也找到很好的工作。今天看到她，氣色、眼神都不同了，跟公司的同梯開心的蹦蹦跳跳過馬路，她終於開始踏上藍天的第一步。

我想起我曾經勉勵過她，雖然用了很嚴厲的態度；我也想起我寫了張卡片給她，雖然總是比心裡的熱血收斂幾分。我其實並不知道我做了些甚麼，而她感受到甚麼，那些都是當時當下直覺的作為。

我希望她有一天，可以接納生命的傷痕，化為鏗鏘玫瑰。

恩.....

或許我也不是那麼糟糕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