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11-10 01:58:48orangebach

燃燒

昨天下午我聽一個人說起他們一行五人,到莫三比克義診的經過(他們不是一個NPO或NGO)。
 
他們轉了五班飛機才到莫三比克的村莊,飛機越轉越小;跟當地人溝通必須英文-->葡萄牙文-->當地語言,反之亦然;一個醫生一天平均看三百個病人,其中七成以上都有HIV,以致每個醫生跟一位病人接觸的過程中,必須不停的換手套;每天喝水要到水井打水,每天上班的醫療站是攝氏四十六度,無電扇、無冷氣、無空調。這樣兩個星期,這五個人,過得很high。
 
老實說,我聽著聽著就流下淚來。人一輩子能夠有一件事情讓人犧牲奉獻,或曰燃燒,也就不虛此行了。
 
我想想自己,一個人很滿足,取暖、溫暖別人很足夠;但是燃燒?我的生命裡少了燃燒的對象與助燃劑。
工作?沒那麼崇高;金錢?我不愛錢;愛情?男人玩玩就好,燃燒就省省吧;親情?我願意為家人犧牲;小孩?我沒有,也快要沒辦法有。所以滿足的單身生活還是有那一塊missing piece:如果真沒有燃燒的對象與助燃劑,當我嗝屁的那一刻,是否可以無愧地對自己說,「不枉今生」?我不急著給自己答案,這是接下來我要思考的一個大問題。
 
許久以前,日本有一套經典漫畫、台灣翻譯叫做「小拳王」,日本原文應該是「明日之丈」,英文應該叫做「Tomorrow Joe」。這部熱血經典中的經典是千葉彌徹畫的(他也畫了好小子),編劇是白冰冰的前夫梶原一騎,講的是一個遊手好閒的孤兒矢吹丈成為拳擊手,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故事;第一部挑戰local冠軍力石徹,第二步挑戰世界冠軍荷西。
 
「小拳王」的經典畫面出現在最後一幕,當他與荷西對決完畢後,他踉蹌地走回休息區,兩隻手臂掛在繩索上,頭垂了下來,接著就是那經典的一頁空白,沒人知道矢吹丈是死了還是疲累地閉上雙眼。此時幾乎所有讀者都會想起矢吹丈那句名言:「要把生命燃燒至最後的一絲一毫,直到成為雪白的灰燼。」就是這一句話,成就了一個永恆的漫畫英雄,日本的矢吹丈迷甚至為阿丈立碑紀念,每年到了決戰的那天,都有來自各地的矢吹迷到墓旁獻花留念。
 
我無法理解這款男性的熱血,而且以我女性的角度來看,這種熱血,姑且名為自私與自戀;失去個人生命事小,牽連拖累周遭女友、親人,甚至對手的家人事大。但燃燒,是的,他燃燒了;從燃燒生命的角度來看,矢吹丈是幸福的,從他發現他可以用拳擊表達他的世界觀並取得發言權後,他的一輩子就只有這一件事情,這是一種幸福。巨大的幸福,多半需要生命鑄造。
 
不過,艾倫‧狄波頓(Alain de Botton)在《哲學的慰藉》中提出了另一種選擇,他認為每天經歷生命中看來平凡無奇的一切,認真守分地完成每一件,堪稱「偉大」。
 
究竟是要選擇生命燃燒出的巨大幸福,還是生活瑣碎累積出的低調偉大,你以為呢?
 
我想,就連彼得‧杜拉克也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