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7-15 17:54:42Pub Pub熊

【燕窩與狗窩】

我是一個對跟風流行不認真的台灣人,當這幾年大家瘋狂閱讀村上春樹、卡爾維諾、米蘭昆德拉,我卻提不起勁閱讀其中任何一本書,反正聽別人講的比自己看的還多(雖然百聞不如一見),為什麼還要花精神去看呢?

事隔多年,一直到昨天在前往宜蘭的火車上,才想到要看昆德拉的小說《身分》,而且這還是我從咖啡館的書架所拗來的書;暑假的台東線列車擠滿了乘客,只能落腳到擠在最後排椅背邊的一個站位,勉強把行李塞在車架上後,立刻好整以暇地拿出火車便當吃起來,好硬的魯汁排骨哦,完全破壞了想要模擬體驗在東京車站吃立式拉麵的興奮心情。隨便三五口扒完便當後,就把隨身帶的這本小說翻閱起來。

男主角尚.馬克一直回想不起女主角香黛兒的面容,總是一張陌生的、讓人不舒服的臉。他跑遍整個地球,為的就是追逐這張臉。在海灘找她時、在夢中呼喚時,她並沒有背叛他,而是她的容顏背叛了他。

即使認識月餘,我依然不太記得老大的容貌,每次想要在幻想中遇見老大時,用力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來(也出不來),只依稀記得他的聲音和拳頭樣貌,於是老大在我心目中變成了一個「形象」而不是「形體」,我就是追逐著這個巨大的形象(雖然他是隻娃娃熊)而每天前進,而在現實中也總是越不過他的形體躺身而下所橫陳的那座山頭(甚至是他的拳頭山)。

昨晚,仔細端詳了老大的臉,確實是那張充滿稚氣和玩世的面孔,留著絡腮的捲毛鬢鬍,掩蓋住小白臉的俊容,笑顏和黑眸,穿梭在其中。這一刻,我無心思索著朝思暮想的「形象」和「形體」是否已經重疊在一起,還原成為一個真實的老大,只是滿足地享受著他的呼吸,因為我要的並不是一張臉,而是面對面呼吸時的周遭空氣。

星期一下午,憑著一股衝頭決定去宜蘭探望老大,因為電話中的他聽起來不甚舒服,所以我想帶著補品和玩具去給他,終於在四點時趕到火車站,急忙地搭上列車。

羅東的上空掛著一輪碩大的明月,比在台北天空所見的侷促狹月心寬體胖多了,我們騎在體育公園周圍,黃月的光步輕拂過市鎮,我緊貼著老大的後背,心想此時此刻,希望只有月光才能插入我們之間。

月圓人團圓,千里共嬋娟;從來沒想過以前唸的蘇軾「水調歌頭」,如今會在月圓時分,千里迢迢地只為會見一個男人,而實現宋詞中的意境。

回程時,老大一直要夾娃娃,抓熊不成又抓狗不成,最後要抓小山豬,結果還是空手而回,但看在眼中,我的內心已經滿載而歸了。老大還買了一堆零食,說他可送不起燕窩給我,我笑說:只要狗窩就好了。金窩銀窩比不上一個狗窩,這是安置狗狗的最好去處,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