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讀書最快樂的時光是研究所(碩士班的時候反而比較用功)二下和三上的時候。修完二十四學分可以考第一次學科考，修完三十二學分可以考第二次學科考，拿到兩次學科資格就可以提論文提案。

我的同學都是愛考試的人，據我所知，每個人去找老師要書單的時候都是載欣載喜。我選的「文類考」是詩，所以要從「自古以來」的英文詩讀起，讀到剛出版的名家好詩；我選的「斷代考」是二十世紀，所以要讀二十世紀的詩、散文、小說、戲劇。我實在太幸運了，兩次學科考那一位超級有學問的「義、法、波…」裔的美籍教授都願意當我的考試老師。（現在想想，請他在我的考卷上簽名有點辱沒他的名望。）

接下來的時間最棒：那一張長長的書單就是人類智慧表現在這個學門的索引，我彷彿覺得「只要叩叩門，作家就會來傾心傳授」。實際情形也是這樣。那一個寒假都留在圖書館裡。因為永遠最早到、最晚走，某個角落的某個位置就約定了似的屬於我，絕對不會有人來搶。這樣的人又多，後來，圖書館好像變成一個社區，小社區裡什麼系所的人都有。

中午快到了，大家不約而同出去吃飯，放假期間學校附近餐廳幾乎不開，所以沒多久那些利用飯前先去賞鳥的、速寫小花小草的、呼吸新鮮空氣的、和路邊野狗玩的「社區人員」全部又到餐廳集合。沒人交談，可是眼神盡是理解性的招呼。偶而，在租屋處閉關唸書的同學也會同時到達，那就熱鬧了！腦子裡、筆記簿裡關了一早上或一下午的文字一找到出口……哇！嘩啦嘩啦！連旁邊那些不知道什麼系所的人也咧開嘴，神秘地微笑。（也許他們每天就等這一刻來娛樂自己！）

就這樣一路到開學。關鍵時刻，拿到考卷也讀到老師腦中的精華。寫寫寫、寫寫寫！寫寫寫、寫寫寫！幾乎都是二選一，那是老師的開放思想和溫柔。避開那一題沒把握的，選擇那一題很有感覺的。寫寫寫、寫寫寫！寫寫寫、寫寫寫！有點像跳舞：即興舞蹈。老師是放音樂的人，我負責跳。老師根據我的舞姿打分，然後修正他下一次的音樂內容。

我好想再寫考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