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2007年7月

在夢中,她輕輕牽起我的手,我們正前往著什麼樣的地方呢?我只記得,自己被溫柔的黑暗給包裹住,直到醒來.



(二)1993年夏

那是我和朋友們下課常去的地方,雖然是大學校門,但是看起來極端寒酸,乳白色的長方拱門中間加上一條鐵欄杆,就只是這樣簡單而已.而門內的世界卻有著我們嚮往三年後所有的可能性,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或者埋首於圖書館直到德布西的月光奏起,也或許在宿舍的四樓晒衣場喝著啤酒,說著一些無謂的話.

當然,沒有人能預測未來會發生什麼事,直到它來臨的那一刻為止.為此我們騎著單車穿過拱門,拱門之後是一條五百米的大道,兩旁種植著大王椰子,我要很久之後才會知道這裡原來是椰林大道的超級縮小版,路的盡頭則是穿廊,穿廊寬約二十米,兩旁的公佈欄貼滿著與我們生命毫不相干的佈告.通過穿廊之後,可以見到一座擁有地下圖書室的建築物,那兒才是我們的目的地,我們希望在這裡停留之後,能夠展翅飛向自己的夢想.

地下圖書室的擺設對當時的我們來說相當奢侈,靠牆的部份是單人座位,就像一般大學可以見到的那樣,木質的桌椅配上一盞可能會閃爍不定的日光燈.牆與牆的中間擺設的是大長桌,一張大長桌可供八個人溫習.雖然是白色的桌面,不過反光並太不嚴重.

我喜歡一個人坐在角落,朋友們則是喜歡霸佔一張長桌,因為那樣似乎容易引起女孩子注意.有時候我們總是身著校服,也許那反映著某種潛藏於潛意識中的驕傲與自信.說實在我不完全是到這裡來溫習課業,那個時候的我腦袋裡在想些什麼,我現在可能也不知道也想不起來.唯一能確定的是,我有所期待.

期待著些什麼呢?一種改變生命的力量,能讓我奮不顧身去追求的事物.我有一種預感,我一定會遇見那樣的事物,只是當時不能確定那將會是什麼.

當時的我,覺得記憶力太好,人生就只會是痛苦的延續.現在的我,則是害怕遺忘,那些曾經在我生命中值得歡唱歌頌的片段,像被丟棄在水中的方糖,慢慢地分崩離析,直到完全消失為止.所以我想趁我還記得的時候,把這些還記得的寫下.

我突然明白了村上春樹某部作品的寫作動機,可能我此刻正擁有著那種同樣的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