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5-06 01:08:48魯西亞

再見我的大佬外公



禮堂內有二百多人,場面虛撼。

左面幾排,都是皮膚黝黑的硬漢;再看右面幾排,煙霧彌漫,都是燕瘦還肥的大叔。靈堂中央有一副熟悉的面孔,比印象中,擁有炳炳有神的圓大的眼睛,深啡色皮膚和骨瘦如柴的他多了幾分俊朗氣質。

穿上孝服的父親,母親和舅父坐在最前排,霎眼之間,親屬只有三幾個,朋友一列卻遍佈全個靈堂。

坐在全身白衫白褲親人列右邊,腰帶白色布段的有十數人,全部都是我素未謀面的外公的「兄弟」。
「兄弟」十數人中,不難發現其中三兩個手臂上褪了色的青龍白虎。它們顏色深沉,像被封印了的猛獸。

再看靈堂一個個體面的花牌:“伍華會“,“XX堂“,“大坑XX會“,“柴灣XXX會“,“大貓“,“大雞“,“大成“,“金貓“,“喪B“... 上款:“師父“ ,“大哥“ ,“老大“ ,“老師“ ...一系列的方言反映出靈堂中央的人物,並非等閒之輩。

這些社團的人,滿口粗語,不過當他們與母親交談時卻十分禮貌,猶見尊重。

「外公是做什麼工作的?」我問母親。「以前是「看場」的,其他我都不清楚,他絕少提及。」
有一位大叔走過來向母親問好「你很小的時候我到過你家呀,你當時只有4,5歲」「想不起來啦,還那麼小。」母親答道。 那人走後,母親對我說「小時候家裡好日都不會有人來,只有一次蠻深刻的,一次過有三,四十人,他們來拿一些什麼似的。我還很興奮呢,四處跑,大叫大嚷。之後十幾歲時追問你外公那是什麼回事?他說,“那次麻,我們去“劈友“來拿刀和單車鍊“ 」

其實外公很少回家,也很少提及他在外邊做些什麼。可能不想家人知道。不過這也令一家人十分緣薄。我幼稚園的時候是和外公,姑婆和舅父同住的,不過印象十分含糊。因此,在這個有頭有面的喪禮,儀式,各樣都比姑婆那個多,臍出來的傷感只卻有一點點。

母親舅父小時候,外祖母就離家出走了。母親舅父都不知道外祖母是個怎樣的人,就連一眼的印象都沒有。二十幾年來,外公自己帶著一子一女沒有再愛別的女人。 舅父近排從遺物中找到一張底片,印出來,是外公與一個女人,很親密的。舅父說很像我母親,大概是外祖母吧。

賓客陸續有來,直到十一時許,我們跟著大師到頂樓去,道教的儀式,燒金銀,大屋,房車,...親友在旁叫 「爸,收野呀!」後面一排的人,大叫「大佬,收野呀!」「抖下冇事啦!」「大佬」...

我們本來打算辦得簡單些,不過「兄弟」們堅持掏錢出來攪得「好好睇睇」。最後,以十萬元辦一個「兄弟」們滿意的拜別禮。

家人和兄弟,外公選了兄弟。這就是江湖兒女最想要的義氣嗎?